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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注一掷

孙坚刚才的回答让臧旻很是满意。他偷眼看看陈夤,发现陈太守一向凶巴巴的眼睛也正柔和地看着孙坚。可见孙坚刚才所提的关于“让九江、庐江、豫章三郡负责抚恤善后”的建议,是多么得人心啊。是时候让孙坚提出关于目下军略的正面意见了。想罢,臧旻便对孙坚问道:

“孙司马,对目下山阴的形势,你有何见解?我军是否可一鼓作气打下山阴,就如同轻取余暨一样?”

孙坚看看张绍,再看看陈夤。他自己的顶头上司主张稳健,而目下掌中兵力最为雄厚的陈太守则主张进取,他两边都不能得罪。于是他便回道:

“陈太守刚才所言极是,匪贼气焰的确太甚。若我军屯兵于吴、会交汇处,却不敢攻取已成空城的会稽郡郡治,恐为天下人所讥。张太守所虑亦对,匪贼是否在城外有所埋伏,我军不知,故也不得不防。而在卑职看来,越贼在山阴不留一兵一卒,显然不合情理,定然有诈……”

“越贼在我们脚下的余暨也未曾留下一兵一卒,你们吴兵克复余暨时也未曾遭到埋伏,怎么换成山阴,就有埋伏了?”陈夤不服气地打断了孙坚的发言。

“大人请看地图!”孙坚指了指臧旻身后的会稽形势图:“馀杭、富春、钱唐等吴郡重镇均逼近余暨,对越贼来说,余暨实际上并不易守。与其徒耗兵力,不如干脆放弃。所以,我们吴郡兵马才捡了个便宜,不损一兵一卒占了余暨。山阴则不然。山阴位于八百里镜湖之中央,我军与贼军若同时从西边的余暨与东边的上虞出兵,几乎可以同时赶到此城。因此,敌军应对山阴局势只有两策可取:其一,固守山阴,以此为屏障保护上虞、余姚与句章其二,以山阴空城为饵,引诱我军来取,然后调集重兵围之,以图大破我军。但敌军断然不会任凭山阴被我占去而无任何动作,因为这就等于将上虞送到了我军嘴边。就目下的情况看,敌军未曾占领山阴城池乃是实情。所以,卑职判断:山阴附近必有伏兵。”

陈夤听罢,一时无法从孙坚严密的推理中找出任何破绽,只好闷声。张绍则撇了一下八字小胡,得意地看着陈夤。他再转回头对孙坚说:

“孙司马啊,你就把和我一起商量的破敌之策,给刺史与陈太守说一下吧!”

孙坚心中暗笑:刚才只是和你汇报了查探山阴的情况,何时说过小爷我的破敌之策了?不过,既然上司这么讲,戏自然还得演下去。他继续对臧旻与陈夤说道:

“卑职依据张太守方略,提出一计:将我军分为甲、乙两部。甲部权当诱饵,占领山阴后引诱敌大部来攻。尔后,我军乙部则反包围敌主力,里应外合,聚歼之。将计就计,破敌于山阴城外。”

“我军全部只有三千多人,再要分成两部,一旦围困贼军数量超过我军,我军如何能够反包围之?”陈夤继续逼问。臧旻听了也皱了皱眉。在他看来,陈夤的质疑其实很有道理,因为目下官军的确缺乏越兵数量的准确情报。

孙坚回道:“即使万人全部出动,我军目下兵力也足以应付!”

臧旻、陈夤、甚至张绍,都睁大了眼睛盯住了孙坚。孙坚此言似乎也太狂妄了吧!陈夤刚想发作,被臧旻挥手喝止。他转而示意孙坚继续说下去。

孙坚再指指地图。臧旻嫌老是回头看图费事,干脆叫手下将图取下,平置于大厅中央的地上。孙坚也顺势离开自己的案几,跪在图边解说自己的策略。

“贼寇要攻山阴,有两条路线可走。一条是从诸暨、剡方向,由南向北打一条是从上虞出发,从东往西打。但实际上,从南向北这一路几乎不可能,因为山阴南边长长的镜湖便是屏障,敌军要渡湖必然会被守城官兵发现。此外,目前湖面结了薄冰,即使有船也行之不易。而敌军若从东往西打,那么立即就会陷入北面大海与南面镜湖所构成的窄窄地峡之中,即使有万把人的兵力也难以展开注:“北面大海”即今天所说的杭州湾。当时的杭州湾比今日更深入内陆。以陈太守带来的丹阳精兵,扼守要道,便可截断敌一部而歼其另一部,不必忧虑敌众我寡。”

臧旻这时追问道:“山阴城南的会稽山,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是否要派军占领?”

孙坚摇头:“这样怕不妥。其一,会稽山与山阴隔镜湖相望,我军若要分出一部去占领会稽山,则要从湖的南岸走,这样就难以与湖北岸的主力呼应,反而容易遭到从诸暨、剡方向前出的敌军的攻击。其二,会稽山地形利于防守不利进攻,若全力攻击,伤亡恐怕不小第三,若会稽山确有敌酋指挥,我们也正需要其发现我诱兵动向,以此调动贼寇主力。若贸然袭击之,则会打草惊蛇。”

陈夤又补问道:“若全军前出,余稽空虚怎么办?吴郡的军粮与辎重均囤积于此,一旦资敌,后果不堪设想。”

孙坚对张绍又挤挤眼,暗示他搭话。张绍回过神来,对陈夤答道:

“陈太守刚到余稽,并不了解这里情况。目下城内囤积粮草箭弩只够全军五日之用。若分法给每个兵卒,粮库可立即清仓。大批粮草还囤积在钱唐、馀杭与富春,若要征集,须臾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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