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一进门,见屯里的李二婶坐在炕上和母亲正说话呢,地下她领来的几个孩子相互打闹着,满屋子闹哄哄的。
“大学生可回来了,我们娘几个都等你老半天了,快给我家孩子裁衣服吧?”赵二婶指着炕上的一大捆布料对我请求说。
“二婶,你不怕我给你弄坏了呀?我的手可不成呢。”
“你比西头老吴生子裁衣都合身,啥新式样你不会?”
“你说这咋还谦虚上了呢,是不是不愿给我干呀!”
李二婶这张嘴跟连珠炮似的,在屯里厉害是出了名的。
其实我觉得,用自己的手艺给街坊邻居做点事倒是一百个乐意,包括画个箱子柜也一样,亲戚和屯里人求到头上,每次都特别痛快,宁可油漆自己买,所用颜料也全搭上,谁我都得维持好了。
觉得象我这样的出身,在屯中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多交几个人也是好事,就怕象西头王喜国哥几个似的,将来连媳妇也混不上。
“二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这就给你剪。”怕她疑心,我饭都没顾得吃赶紧给她裁衣服。
给三个孩子每人一套新衣,我把布料铺在炕上足足剪了一个多小时。
二婶领孩子刚走,操起碗筷正要吃饭,舅舅吴广德抱着几张熟好的羊皮和一卷布料推门进来了。
我赶紧上前接过来,这块草绿的厚底卡布很仔密,一看就是很值钱的上等货。羊皮是他自己熟制的,这雪白的皮板,你一搭手就感觉象棉花刮一样柔软。
瞅着这几张羊皮,我佩服舅舅的心计,他啥都会干,而且干啥象啥。
“今年冬天太冷了,想用这块布吊个大皮袄,强子你量量,看够不够用?”
这布料原本是打算做一套制服的,因为底卡布结实,干活耐磨。现在他改主意要拿它做皮大衣。
我掏出衣兜中的皮软尺给舅舅量了尺码,计算后告诉他:“不多不少,这块料子吊个皮袄刚好够用。”
紧忙扒拉了一口饭,我就开始又动手裁衣。书上并没有裁皮大衣的图解,因过去做过棉大衣,觉得这皮大衣与棉大衣面料裁法应该是一致的。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衣里子毛皮与棉絮的差异,我就按照棉大衣的做法先裁出了皮大衣面料。
之后几张羊皮拿在手中究竟该怎么裁?我有些犯难了。只知道拼这皮大衣里子有讲究,长毛短毛你得拼得自然顺眼,不能看出来七高八低的。
可这羊皮板不可能象布料那样平整地铺开,所以划线和裁割就都不那么容易了。干这活儿自己是头一回,之前又从未见过别人是怎么裁的。
想了半天,脑子里突然来了主意:“有了!把羊皮按在裁完的布面儿衣片上,比照着大小,按照它的轮廓剪下来不就成了吗?”
知道裁这羊皮用剪刀伤毛,我就找来父亲的剃头刀子用。下刀裁拼羊皮中,我充分考虑到皮袄做成后的美观,力争把每张皮子上好看的长绒毛裁下来,先拼在前胸和后背。
这样一来,做成大衣后敞开衣襟胸口露出的皮毛瞅上去会特别美观打眼。剩下的短毛及毛绒稀疏的地方,我把它统统拼在衣袖筒里,因为没人翻过来袖子看里面的皮毛好与坏。
我手握剃胡刀,耐下性子来,把零碎的羊皮一块块拼排连接在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直干到深夜才弄完这大衣的皮毛里子。
第二天正好放假,我蹬着缝纫机缝皮祆面料,母亲和舅妈用手针缝毛皮衣里。最后把分别缝好的里子和面料套在一起,再用手针扦好袖口和底襟,三个人整整地又忙碌了一小天。
“这孩子手可真巧,这皮袄都赶上县里成衣铺吊的了。”舅舅晚上回来穿上皮大衣,嘴里叨咕着,脸上露出了惊喜。
早上吃过饭,父亲和妹妹们早早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
昨天给舅舅吊大皮袄忙一天,忽然想起明天就上学了,我赶忙拿出书本来,正准备写作业。
“鲁强你在家呀!西院张三叔家昨天买了一台缝纫机,去屯里找教书的吴玉兰人家没功夫。翠花姑娘想让强子给安装上,又觉得不好意思来。”知道我放假在家,挨门的邻居孙有的母亲是个热心肠,她背着孩子帮忙找上门来。
“邻居住着有啥不好意思的,一会就让鲁强过去。”母亲紧忙把孙大娘让到炕上。
邻居家翠花姑娘比我大两岁,虽说邻居住着,可这些年对她我从来没细心留意过。给我的印象她性格很沉稳,是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