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家里姐弟四人,唯她是父亲的依靠。姐姐张翠云已嫁外地几年,身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母亲去世后她就不再去队里干活,天天在家里做饭和照顾年幼的两个弟弟。
她家西靠赶牛道边上的范洪太老叔家,东挨孙守礼大伯家。我家是这四户人家的紧东头,房东临着一望无际的农田。
我们这几家门相通着的,是一条大马车来去都绰绰有余的窗前过道,因为冬天队里送口粮,春天拉碱土抹房子,马车必须得进到院子中来的。门前各家相互连着的菜园都在这过道以南。
每天上下学都得从翠花家的窗前经过。我向来面矮,不和任何女孩子说话,所以这些年尽管邻居住着,就没与翠花姑娘说过半句话。上学偶尔与她在窗前相遇时,我总是躬身背着书包低头看着脚下,匆匆而过,向来就没正眼瞅过她。
因为这个点大人都下地了,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呢。我已是个大小伙子了,去那里单独面对这姑娘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很打怵,觉得见到她一定会浑身不自在。可是母亲答应了又不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孙大娘身后过去了。
进屋后我就开始拘谨,绷着极不自然的脸站在孙大娘旁边不作声。可翠花并没瞅我,也没因我上门帮忙说半句寒暄的话。
她只是冲孙大娘笑了一下,之后接过她身上的孩子放在炕上说:“嫂子你收拾完了吗?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细一打量,她还真是个大美女。白皙的瓜子脸上带着红润,头上梳着两个齐腰的大辫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刚才一微笑脸蛋还露出两个酒窝。她中等个头儿,身材丰满又不失苗条,尽管今天没穿裙子,腿上也透着那独具魅力的优美女性曲线。
“咱们抓紧装机器吧?完事我得回去写作业呢。”一瞅缝纫机部件都在里屋摆着呢,赶紧找借口躲过去。
见我进里边去动手安装了,翠花立即过来给我当帮手。这一接近,感觉这翠花姑娘比我更腼腆,她基本上不说话,即使因手头上的活儿非得说话不可了,那声音也极小,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了。
俩人无言的忙碌着,每进行一步都只用眼睛判断如何相互配合,弄得我越来越拘禁了,心想:“应该速战速决,趁着孙大娘在跟前赶快了事走人。”
我极不舒服,一脸腼腆,低头干着活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羞涩。歪头斜眼瞅瞅,孙大娘还一直站在旁边瞅着呢,让我的心多少安稳了些。因为屋子里要是只剩下了我和翠花姑娘,那可就太别扭了,别说安装缝纫机了,我一定会紧张得连手都不知往哪去放。
“鲁强翠花我得回去了,反正这儿我也伸不上手,家里那帮鸭子还没喂呢。”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刚一动手孙大娘却背着孩子出门而去。
这真是怕啥来啥啊!她这一离去,这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这对别扭的孤男寡女,立刻变得寂静无声了,连彼此呼吸的声音似乎也能听得到。
此刻真是让我太难堪了啊!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个大姑娘单独呆在一起过呢。战战兢兢的,就觉得四周沉闷得几乎空气也不再流动,连时间似乎也跟我一样僵在了这里。
我窒息得喘不过气,耳边只有咔喳咔喳的挂钟响声。被屋内尴尬气氛包裹着,我和翠花姑娘象一对聋哑人,各自默声不语。
此刻我俩就象工厂里装配线上的一对合手的师徒,默契地在一起配合着。我安缝纫机器的两只脚架,立在地面上一个人把不住,你不用叫她来帮忙,她会立马伸过手来帮我扶住一只。
往脚架上安装机器台板一个人拿起来费劲,而且也无法判断与下面的脚架位置是否对准,所以必须两人来弄。我弯腰去抬起台板一头,你不用打招呼,她就迅速伸手操起了另一端抬起来协助我摆正,可以说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
屋子里一直静得令人心跳,我能感觉到脸已烧得通红,怕被她见到我始终不敢抬头,心中一直在忐忑不安着。提心吊胆忙乎了半天,谢天谢地这机器总算是安装完了。
我搬过凳子坐在机器前想试一下车,心想如果缝纫起来针迹好看,马上就可以从这无法忍受的尴尬中脱身出去。
试车前须用皮带把上下两个轮子连在一起,这样脚踏板上的动力才能通过连接着的皮带带动机头缝纫。
弄好了台板上面的小轮,还没等我去机器下方弄另个皮带轮呢,旁边的翠花姑娘心领神会,她抢先弯下腰帮我去上皮带。她这一哈腰,后衣襟全翻过来垂到头上,完全遮住了脑袋和两条大辫子。
我低下头去本想看看她皮带弄好了没有,无意中撞见她露出的白花花后背。这可是头一次望见漂亮姑娘的雪白肌肤,立马就觉得血往头上涨,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鲁强你无耻,下流!太不象话了!”我的脸更发烧了,心里骂自己,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尽管我感觉这也太龌龊了,立即收回了目光,却又扛不住这眼前的诱惑。好奇心的驱使,让我再次把眼睛盯在她那白皙光滑的后背上,心砰砰地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担心被查觉,见她上完大轮皮带我赶紧回过头来伴装低头摆弄着机器的针线。自责让我羞得不敢抬头,此刻就怕撞到她的目光。
翠花姑娘对我刚才的举动浑然不知,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瞅着我调试机器,她不说半句话。
“行了,上下线挺好的。”
为逃避这难以启齿的尴尬,我也顾不得缝纫机针码是好是坏了?只是草草地试了一遍,扔下一句话,就跟做贼的人急速逃离现场似的转身狼狈不堪地蹽出屋去。
翠花姑娘呢,并没向我言谢,她只是用手抚摸着缝纫机,站在那儿一动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