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用手指着墙上的画说:“明春,这些东西是谁画的?这个人挺有才啊!”
“啊,这是我们队鲁强画的。”李明春紧跟他身后应和说。
“是个啥样人?快找来我看看。”赵公安一脸的好奇。
李队长从人群中拽着胳膊把我拉到赵公安面前介绍道:“这就是鲁强,他是刚毕业出学校门儿的。”
我被夸得脸上有光挺自豪,可就是这大庭广众之下站在赵公安面前害羞心里很不舒服,只瞅着他不语。
“你挺年轻啊!这墙上的都是你画的?”赵公安细瞅瞅我,他有点不相信。
“嗯,是我画的。”
“鲁强你画得可真好,公社文化站的老张都不行,家是屯里老户吧,你爹叫什么名子?”
“鲁振德”
赵公安下乡来只接触李明春和屯里的几个队长,怎会认识出身不好的父亲呢?他瞅着我摇了下头,突然转头对李明春建议道:“这个人窝在村里太可惜了,你们大队以后有机会推荐他去上学深造吧?”
“这,这恐怕不行吧赵特派员?”李明春支唔着。
“有啥不行的,鲁强你想上大学的话我回公社帮你做做工作。”赵公安回头冲我真诚地说。
听赵公安这一说我心里乐开了花,可一想到自己的出身立刻心凉半截,冲着他直摇头:“真的不行赵叔。”
“你现在不是还没成家吗?即使结了婚,那入学登记表上别填不就完了吗?”
“我就直说吧赵特派员,鲁强家里是富农成分。”李春明觉得事已至此,没必要再隐瞞下去了。
“啊!是这样呀,那他这才气可白瞎了。”赵公安一脸惋惜。
提起这丟人的成分,我的脸刷一下就红起来。心里合计着:“这事别说赵公安,再大的领导也帮不了我。”
赵公安仅比我大两岁,都说他非常有水平,从此以后,在屯里就是走碰头我也不敢和他说话。总觉得人家是公社干部,我是个富农子弟,这身份天地相隔呀,不好给他惹麻烦。
这些年屯子里对我一直褒贬不一。同情的人说我有内秀,只是不擅言谈,就象那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一样。用父亲的话说,我是“贵人语话迟”。
也有人背地里说我老实巴脚的啥也不是,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
今天令我欣慰的是,赵公安这样见过世面的人说我有才,屯里的人当然没啥可怀疑的了。
秋收已进入了巴尾子,地里站着的庄稼只剩下高粱。割高粱是巧溜活儿,对我这个新手来说比割谷子难上加难。
干这活是每人把着八条垅,一齐向前平推,自己先割倒,之后打捆。
队长李永山,父亲,外公,舅舅等老庄稼把式两腿跨在趟子中间的两垅上,不紧不慢地左右舞动着镰刀,就看着那被割掉的高粱象变戏法似的,都齐刷刷地倒进怀里,一会功夫,他们身后就出现了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放倒的高粱捆子。
进地头刚一伸刀就不顺手,横跨着这八条垅,我左右跑来跑去,左边一刀右边一刀的,步法有点乱,可又不知所措。这还不说,所割下来的高粱秆在怀里总是耍叉乱七八糟的不听使唤,一抱揽不了几棵就得撂铺子。
忙碌半天,回头一瞅我犹如原地踏步一样没割出多远。我见已被别人甩得老远了,这心里一急刀法就更乱了阵脚。慌慌张张,无意中腿上给镰刀划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强子你伤得严重不?”
“快往上面撒泡尿消消炎,千万可别得了破伤风。”
父亲和外公闻讯过来出主意让我冲洗伤口,随后用手帕勒紧止住了血。
包完伤口我们三人一起割,很快撵上了前面的队伍。之后在外公手把手的指导下,我逐渐地体会到了一点窍门,甩开膀子拼命往前干,终于再也没被落在后头。
来到地头衣裳已让汗水打透,我脱下来一拧,水就从指缝间哗哗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