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点点头，但是心里不以为然，不就是抱养的孩子吗，为什么就不让人家知道身世。

芳苓去帮碧莲生火做饭，英杰带着赵明在门口玩扫陀螺，看赵明玩儿的开心，英杰问：“你爸爸平时陪你玩吗？”

赵明点点头说：“他有空就陪我和哥哥玩。”

英杰又问：“你爸爸工作忙吧！”

赵明想想说：“忙吧，他老加班不在家。”

英杰看着赵明，越看越觉得像芳苓，有些怜爱的默默赵明的头说：“喜欢听吉他吗？舅舅弹给你听！”

一听舅舅要弹吉他给自己听，赵明立马收了陀螺，和英杰进了屋，英杰自弹自唱，这是英杰原创的曲子，听见英杰屋里的吉他声起，芳苓给碧莲说要去听，碧莲说去吧，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儿，芳苓站在英杰的门口没有进去，听见如流水般优美的旋律响起，时而忧伤时而缠绵，芳苓的心里一阵酸楚，泪湿眼眶，她听见英杰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那时候我们年纪你带着花环满山跑，我在远处看风景，你说我们要快长大，长大了你就是我的小娘子”

到吃午饭时间，卫国从茶馆回来，看见芳苓带儿子来了，也很热情，执意到路口的副食店买了一堆糕点，吩咐碧莲别忘了芳苓回去的时候带着，看卫国如此细心，碧莲红了眼圈。

晚上英敏回家，听见碧莲说芳苓带着小儿子来家里，婆婆给芳苓说她亲爸亲妈的事，英敏说：“妈妈，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芳苓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表哥亲生的，她现在都三十大几了，儿子都生了两个，为什么你们就不告诉芳苓的身世啊，她的爸爸妈妈到底是谁？”

碧莲叹口气说，我说了你也肯定不会告诉芳苓，碧莲细细的给英敏讲了秀秀的故事，听完英敏已是泪流满面，心里很同情芳苓，芳苓好惨啊！确实，如果告诉芳苓，她的母亲为了证明清白，为了她被亲生父亲逼着上吊而死，她的内心该是如何煎熬，她又该如何度过下半生。

英敏叹息着，没有言语。

夜里，碧莲两口子躺在床上，这件小小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门板到处是缝隙。碧莲开着小灯，两个人的声影在墙上投射出奇怪的影子，碧莲叹了口气说：“妈妈早上给芳苓说她的身世，不知道芳苓听到些什么，我怕芳苓知道李元杰这个人，如果她知道她亲妈是她爸爸逼死，李红梅是她亲爸爸再娶的老婆生的妹妹，这可咋办。”

卫国搂紧碧莲的肩膀说：“哪能咋办啊，她如果真知道了，问起来我们只有实话实说，不要瞒，越瞒越出乱子。现在芳苓有老公有孩子有家，不再是一个人，相信她可以承受。”

碧莲有些担忧，说：“红梅脾气品行那样，万一被她知道了，不知道要闹那样？”

卫国把脸一横说：“她要闹啥？她顺顺当当的长大，她要敢闹、敢惹是生非的，就滚回李家去，芳苓闹嘛，还说的过去，李元杰就是欠了芳苓的，就要芳苓治治他，他个坏种，秀秀死了，跟没事似的，娶了小老婆，生了一堆娃，想起来就替秀秀和芳苓不值。这种人到死都不要认才好。”

碧莲没有说话，想到春梅，想到芳苓，想到三十好几岁还没成家的英敏，想到即将到来的胡月明一家，碧莲乱了头绪，失眠了，半夜，下起了小夜，听着屋外春雨霏霏和着卫国均匀的鼾声，碧莲在帐中辗转反侧。

七月，部队派了车辆把胡月明和两个儿子以及全部家当，安全快速的送到了阆州胡家院子，卫国和碧莲到胡家院子去帮忙收拾，看见胡月明身体状态很差，坐在轮椅上，根本走不了路，碧莲记得70年去新疆，胡月明还能杵着拐棍到处走，现在根本站不起来。看女婿这样卫国心里也不好过，但是看见两个大外孙，人高马大，长得也好，卫国心里好过一些。胡月庆也抽空跑来看看堂哥和侄儿，这些年胡家这套院子都是胡月庆帮忙打理收拾，看见左卫国和碧莲，胡月庆非常亲热。

听见胡月庆给胡月明抱歉的说：“大哥，你要找保姆，一时半会儿不好找，托了好多人都找不到，要不是就太贵了不合适，你先将就将就，我尽快给你找啊。”

卫国一听，说：“找啥保姆啊，先不急，我和你岳母都在，以后你和胡杨楠、胡杨林都到家里来吃饭，晚上再回来睡觉，家务和衣服啥的我和你岳母给你做，不是还有洗衣机吗。”

胡月庆也点头说，这样最好了，胡月明赶紧拒绝说：“我们三个大人，照顾起来您们太辛苦了。”

碧莲红着眼睛说：“啥辛苦不辛苦，你们回来就好了。”

卫国也劝胡月明说：“又不是外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收拾收拾看差不多了，卫国要孩子们推着胡月明去左家吃饭，胡杨楠推着轮椅，胡杨林在边上帮忙推着，父子三人有说有笑，碧莲和卫国走在边上，看着心里酸酸的。

到了左家，蜂窝煤炉上炖了一夜的猪蹄炖芸豆飘着香味，胡杨楠、胡杨林麻利的一边一个扶起老爸，轻松的把瘦弱的胡月明放到了堂屋门口的藤椅上，然后胡杨楠飞快的跑到左妈屋里，一下子扑到左妈身上，“祖祖、祖祖”的叫着，左妈搂着胡杨楠，看见胡杨林在旁边腼腆的笑着，左妈赶紧搂着两个大小子，老泪纵横。

晚上，卫国和碧莲送胡月明父子三人回去，看着胡月庆给小院装了自来水，厨房里新买的蜂窝煤，暗暗感叹胡月庆真是个有心人。

回家，碧莲和卫国开了家庭会议，商量如何帮助胡月明家的父子三人。

英敏说：“他要找保姆就找一个啊，每天来我们家他自己很不方便啊。”

李红梅也说：“你说他们三个大男人来我们家吃饭，人家交多少伙食费才合适。给多了像我们占便宜似的，给少了我们有吃亏。”

英杰别了李红梅一样说：“你就钱钱钱的，姐夫什么时候让我们吃亏过，以前胡杨楠在家里，每月给五十生活费，少吗？”

卫国有些生气，没想到娃娃们会说出这些话：“这可是你姐姐的亲儿子和老公，你们就这样对他们。”

英敏解释说：“每天让姐夫来来去去，他又不方便，要是我肯定不愿意，人家有家有房，干嘛要到你家里来。”

英杰也说：“不要每天来，每天来姐夫身体也受不了，每星期来过周末最好，不要影响别人的生活，这么多年姐夫不也是一个人带的好好地吗？”

碧莲说：“问题是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保姆，怎么办？”

英敏听见李红梅提钱的事，心想姐夫来家吃饭，还得看李红梅的脸色，干脆我去照顾她们一段时间，说：“我去当保姆，先照顾照顾他们，找到保姆我就撤。爸妈你们有空就去陪陪姐夫聊聊天就行了。”

碧莲说：“你愿意住他家。”英敏点点头说：“这样我们家没什么改变，他家也一如既往，两全其美。”

李红梅大惊小怪的说：“你住他家？”

英敏说：”那怕什么，那里也是我姐姐的家，姐夫都残疾了，姐姐过世，两个儿子马上就要高考，我这个嫡亲小姨过去照顾应该没人说什么吧？”

卫国一想这样也好，说：“那就这样吧，胡家房子有，你住过去房子应该没问题。明天英杰送英敏过去。”

就这样英敏搬到了胡家居住，照顾父子三人。胡杨楠、胡杨林很快就和英敏打成一片，他们一有空总是缠着英敏讲英兰小时候的事情、或者吹口琴给他们听，到了周末英敏就带父子三人回左家，日子就这样缓慢平静的度过。

年底，左妈过世，临死前她对卫国说：“我走了儿子，我不能活太久了，这样对下人不好，我去陪英兰去了，她等我太久了，我再不去，就该见不着她了。”听母亲胡言乱语，卫国泪如雨下。

左妈过世，享年8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