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小朋友里有蔡二婆的眼线,几个主要人物至今不见踪影,蔡二婆心里不禁担心起蔡三老两口子的处境,因而坐立难安。
蔡幺姑昨晚与蔡大块私会,心情畅快,来到蔡家茶馆。蔡二婆瞧见她,问道:“幺姑,怎么来了?你父母可好?”
“二妈,您好。我来之前看过父母,他们挺好。今天来是想跟您说说心里话,这或许会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哦?什么事?还用上‘转折点’这么郑重的词。难道白阿丁成了陈世美,要跟你分开?”
“二妈,白阿丁回城十多年了,连儿子都不让我见,还说儿子是‘杂交水稻’。再有,跟您透个信儿,我打算和蔡大块修成正果。趁我还能生,抓紧要个孩子,以后也好有个依靠。过些日子上海的舅舅会接我们去定居。”
“幺姑,你可知当年老天牌为何坚决反对你和大块在一起?就因为你俩没出五服,怕生的孩子有缺陷。那先接你父母来玩几天,我这就叫蔡中、蔡小去接,家里条件有限,只能用粗茶淡饭招待,你别见怪。你这岁数还想再生一个也行,二妈给你出个主意,不知妥不妥?”
“二妈,您直说,又不是外人。”
“虎山岗的范华,你认识吧?虽说有点憨气,却也不完全傻。他就像一张白纸,与你年龄相仿。你不是要去上海定居吗?这样的人好拿捏,找他相伴到老也不错。”
“二妈,我真不明白您的意思。明知范华有点傻,家里又穷,您还郑重其事给我介绍,真当我是饥不择食的人?”
“幺姑,范华家可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老婆本。昨日范家水桶被蔬菜队踢坏,桶底竟是夹层,里面藏着黄金。范忠诚曾是医家的担水工,医家可是富可敌国的大户。当年日本人逼迫,定是让他转移了大批财宝,昨日怕是才露出冰山一角。”
“二妈,现在鱼市暗中传疯了,有可能是医家辈分排名册?这水桶不是当年修防汛瞭望所时,我大伯按医老爷意思,参照黄河文化所修,镇河水母像两旁的水桶吗?范老叔或许都不知道水桶有夹层有黄金薄片。这可是医家祖传之物,若胡老爷出面讨要,范老叔能不归还?”
“幺姑,你收胡老鬼的外孙女小花做义女,打的什么算盘,我都清楚。你和霞霞想弄明白‘明矾水,蚂蝗包’的配方,去上海发展,若真成了,可造福子孙后代。二妈生是蔡家人,死是蔡家鬼,定会全力支持。”
“二妈,还是您厉害。我明白了,先把医家辈分册牢牢攥在手里,就算现在只是摆设,等医果果长大后,这都是谈判的筹码。妙计可说到了最高境界。”
“幺姑,医果果可是有特殊地位的孩子,他的家族隐秘的往事,在不同时期和各方势力都有复杂的纠葛,并不只现在暗流涌动。你和霞霞两人千万记住,一定要见好就收,千万不可将整个蔡家陷入其中。你都快 40岁了,浪漫早该过时,得实际点。你收了小花却当甩手掌柜,霞霞又是头胎没经验。正巧医果果回来了,你不妨名正言顺来鱼市我家多住几日,医果果见了霞霞那丰满的胸脯,说不定其他药方也会和盘托出。”
丁美兰带上医果果和钟六六回到鱼市鬼子炮楼,给医果果一身换洗完,因牵挂在校补习的女儿胡辉辉,见钟六六形影不离,交代两人不可玩火,晚饭到蔡家茶馆去,也就独自离开前往学校。
医果果一夜未归,胡老鬼气得暴跳如雷,正四处找寻时,发现医果果和钟六六在地上玩纸炮,当下便像提鸡仔一样,把医果果关进了鬼子炮楼的黑室禁闭。
张八斤身为鱼镇派出所所长,眼线遍布鱼乡镇。蔡地主被逼中风不省人事,他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早已了如指掌。不动声色地找来戴白案、钟民新:“两位家长,昨晚,绰号戴哈古、张精打、钟老鼠一伙将蔡三地主逼中风了。老钟,你主要任务是将钟六六找来;老戴,你负责找到医果果带来,我要问清情况。据线人上报,医果果已承认是他逼蔡地主中风,必须让他如实供述。医果果没户口,预计 12岁未满吧?宪法明文规定,刑事不追究,只给予民事赔偿。他还未断奶,正好蔡二婆孙女蔡霞霞孩子满月回娘家,她老公是插旗人,在家啃老,所里正需要协警,老戴你单独找蔡霞霞做好工作,让她给医果果打足男子汉气。”
“那我试试看。好像霞霞老公李全友今天正好来鱼市了,该不是来接霞霞母子的吧?我先去了。”
蔡霞霞第一次走进传闻中的鬼子炮楼,回头望去,整个鱼市尽收眼底,只觉众屋渺小。鬼子炮楼是敞开型对外开放的,大概是因贫穷而限制了想象,就算是专门的盗贼进来,看到几把烂椅子,也会觉得无物可偷而不好意思下手。
“医果果,听说你被关了黑房,我是李小虎的妈,怎么找不到你?”蔡霞霞干脆大声呼喊起来。
“小虎的妈妈,我在地下室,厨房水缸旁有个土楼梯阶子,下来就看到我了。”
蔡霞霞壮着胆子顺着土梯下到黑屋。只见医果果双脚被绳子捆绑悬梁而吊,却还在嬉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蔡霞霞自己倒是吓得冷汗连连。“医果果,胡爷爷怎么这么狠,把你吊在这里,稍有不慎绳子会断的,我解开你!”
“别解,别解,这叫吊狗腿子,胡老鬼发现我跑了,还有老虎凳侍候。小虎妈妈,你看你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你个医果果,吊在这里还这么调皮。不是男子汉,不准这样嬉皮笑脸!”
“我怎么不是男子汉,吊在这里好玩,只是这里蚊子多,老鼠还看热闹,黄鼠狼也跑来跑去。”
“听小六六说,你被蔡地主婆泼了一身尿。”
“蔡三老爷赔了我两只鸡,我……”
“我什么我?还男子汉。”
“我找蔡地主讨说法,他吓中风嘴歪了,不信你问小六六。”
“我不问,警察问。”
“我是男子汉,警察叔叔问也是我找蔡地主讨说法,他吓歪了嘴。”
“好,医果果,男子汉,警察叔叔问你,你告诉他们,是男子汉,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不过蔡三老爷中风嘴巴歪了,你能治好吗?还要告诉蚂蝗水,明矾水到底怎么配制的,就是男子汉。”
“我吊狗腿子,怎么用“明矾水”,“蚂蝗包”?吊完了再“明矾水,蚂蝗包好不好?”
“看你表现,以后给你好吃的。我先走了。”蔡霞霞右手得意地拍了拍大胸脯。
医果果被带进了鱼镇派出所。所长张八斤发问:“医果果,你监护人怎么没来?”
“监护人是什么东西?”医果果满不在乎地回应。
“医果果,监护人就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爷爷到哪去了?”张八斤耐着性子解释。
“别找胡老鬼,找我妈妈,她在蔡家茶馆。”
“医果果,你先坐会儿,我去找你妈妈来当监护人。”张八斤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医果果四处扫视,发现钟六六大驾比自己更早光临此地。“钟六六,你是叛徒,告诉警察把我抓来。”医果果气愤地指责。
“是他们问的,我可没主动说。”钟六六急忙辩解。
那些被医果果吸引的人,多是对其有所关注之人,丁美兰和蔡幺姑也在其中。今日一见,一个专生儿子,一个光产女儿。造物弄人,两个家庭虽冷战原因各异,但同病相怜,很快便相互倾诉起来,甚至连守活寡久了身体出现的问题都开始讨论。
张八斤毫不客气,直接打断两人的相谈甚欢:“丁女士,麻烦合作一下,要问医果果一些情况。”
“好吧!”丁美兰心里明白是蔡三地的事。还未进派出所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正是医果果和钟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