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李长枫才有了活命的感觉，禁不住发笑。

但这笑声也跟他的脸色一样，是苍白无力，木呆僵冷的。

连他自己也感觉这笑声实在是难听。

所以又忽然收声，只是大口呼吸着，缓解身心里满积的压力。

好一阵子。

才打量起四周，思索起去路。

四下里古树参天，生机勃勃，万物竞发，青意俨然已侵占了一切地方。

很高很远的天空，是碧绿色的，乱枝密叶间漏下的一点一点的阳光，也仿佛是碧绿的，是从天空边缘滴落下来的纯净颜色。

地面阳光照落不多的地方，本来阴黯的角落，也挤满了顽强的杂草，是深深浅浅的一片碧绿。

大地积蓄的力量，仿佛都在这个春日里怒放出来，使一切苍翠逼人！

连棕灰的树身上，也爬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虽然又像青色的霉斑。

甚至那清脆的虫鸣，在风中一阵阵地奏响，也能使人联想起充满活力的、令人愉悦的碧绿色的波涛。

风穿枝叶，一片波涛。

这里仿佛已远离红尘，使人心清意宁，浑然忘机。

李长枫忽然已将往事远抛，只是散步似的，在林间走动。

他随意挑了个方向，然后走下去。

他走的不快，但是很稳。

背上的疼痛，似乎已变得能够忍受，好像正被自然的清凉缓缓治愈。

本来没有道路，只能自己开辟。

手中剑剑身上有一片灰暗，是黑气侵蚀的恶果，正如美人脸上刺金印，令人惋惜，但宝剑锋利依旧，挥动起来伐枝开路，算是大材小用，但总归有用。

走不多时，居然逢着一条曲折的山路。

路上脚印深浅留痕，看来常有人经过。

“这附近有人家？是樵夫？”

李长枫一面想着，一面沿路下山。

他走的本来不快，但渐渐更慢了。

冷汗又从脸上沁出，流落。

“怎么回事，是伤势恶化了？”

但背上反而清凉一片，不再感觉烧痛针刺。

“难道有人暗算我？”

可林影悠悠，飞鸟欢唱，瞧不见人影。

李长枫握紧了剑，突然站住。

他一停下脚步，全身上下便一动不动，而且沉默，岩石一样沉默不动。

风吹木动，摇荡出一片枝叶的轻涛。

李长枫眼前阵阵发黑，有些晕眩。

他沉心静气，忽然达到明心见性之妙境，灵觉感应自身，朦胧见到了正在自己身上趴着的幽魂。

这个既没有脸，也没有轻重的人形，浑身尽是幽幽的微光，仿佛是飘，又仿佛是趴，与自己的身体交叠，双手更是遮眼抱头，偷偷汲取着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