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已整个消沉,但天边仍有夕阳。
几抹夕阳,涂在灰淡阴沉的苍穹上,宛如犹有隐痛的伤痕,正绽出一些流血般的异常红光,使人感受苍茫。然而又有一些昏黄,好像沙漠里被风吹卷起的沙尘,迷迷蒙蒙,环绕蛊惑着人的眼与心,使人轻忽或忘却天边那些隐痛与流血。
天色昏沉,大地也是阴沉的,树木犹有,但多是枯的、死的,没有几株绽起嫩绿。
途中景致黑楞楞的,一例都是怪影,乱叉枝桠的枯树,怪模怪样的岩石,莫名的土堆,……
洪庆健步如飞,似乎追索着什么线索。
李长枫仍旧跟随,像一片影。
“在这。”
洪庆忽然停步,凝视着大地。
李长枫看去,只见地上血迹宛然,殷红夺目。
然而只有已经陈旧的血痕,全然不见萎地的尸骸,或者一些残酷的断肢碎肉。
除了血迹,土地上仍是干净的原始的荒芜。
两人检查一番,并无什么新发现,于是走远,再寻。
终于,地上有了拖行的痕迹,断断续续,伸展向远方。
跟着行迹,是否落入一场埋伏?
“走,瞧一瞧。”洪庆断然前行,丝毫没有犹豫。
“好。”李长枫应和。
两人漫步而行,一路仍是荒芜。
夕阳西下,无可挽留,天色更暗。
远处枯树上居然立着一群昏鸦,斑斑点点,仿佛不经意间滴洒沉落的墨汁。
望着那些食腐的鸟,浑身漆黑的家伙,李长枫忽然想起了黑衣社。他知道两者实际并无联系,但一经想起,心中便莫名有些发寒,跟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了一样。
黑衣社与这片地方的死寂,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虎妖出没,会不会是它们弄出来的?
这些无由的猜想,简直是臆测。李长枫本不该为之动摇,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师兄,你知道黑衣社吗?”
之前说起飞舟毁坠的事,也谈及黑衣,但被洪福轻轻带过,只知是个极为缠手、令人头痛的麻烦。
洪庆惊讶道:“黑衣社?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也是忽然想到。”
“说起黑衣社,好像是个邪教,实际上它并不是一个组织。
往昔确实发生过许多黑衣相关的灾劫,这些人与事,情与仇,本来都是孤立的,不过又都信仰借用了黑衣的诡秘,可以用黑衣的名义串联起来,视作一类,所以顺口叫起了黑衣社。
其实,黑衣老者,是远古流传下来的邪异,也算是一种信仰,不知起源,难测消亡,但向来只有孤独的信徒,无有隐密的教派。”
说着,洪庆又叹息起来,:“人心不平,黑衣不灭。黑衣仿佛就潜藏在人心暗处,一遇摧折,便会激发,一发便不可收拾!”
“但这一件事,当与黑衣无关,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两人边说边走,忽然遇见一片荒败无人的屋舍。
李长枫道:“这里居然有过人家?”
洪庆道:“山中多有村寨,星罗棋布,难以尽知。”
“看起来,不是刀兵之灾,也不是水火之劫,怎么就空无一人了?”
“大概是因为干旱,因为饥饿。这一片地,已是草木稀疏,野兽难存,根本不适合长久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