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光，并不稳定，忽明忽暗的。

李长枫却不在意，取出书本，慢慢翻开，以灵念观看。

合着的书，自然也能渗入扫描，但难度极高，极费功夫，谁耐烦？不如手翻灵阅，何等迅捷利落。

边看边理解，前头却像是记事的史书，后面才记载着种种典仪祭祀，梦魇邪法。

一一看来，又结合自身遇见，李长枫忽然有了一个觉悟：

仙者，天地之大盗，苍生之独夫也！

这可怕的念头一起，不禁浑身颤抖，格格作响。

他是在怕什么？还是在激动？抑或，只不过在惊奇？

截断似将无穷展开的念头，把意念专注在术法上，李长枫找到了疑似洪福使用的仪式，记载与现实交叠，两相对照，怒火又起。

这等仪式，需要长期的准备，匆促间根本举行不成，他是早有预谋。只怕建设山寨之时，便起了歹念，留下了布置，只是那时心里还怀有希望，不曾颓丧绝望，便一直没有发动。

直到现在，年岁已高，路到穷途，大梦已然将空，才不顾一切，狠下决心，要以众人为祭，托举升天。

九阴幽取阵，以山川地势为起，烙印灵气脉络成路，幡然聚势，以求引动阴间之气，再牺牲苍生，使为过渡，去糟取精，淬得上等灵气，滋长神魂，壮大真炁，可以助人突破。

但洪福也没能预料，阴极生变，庞大的灵气流，洪然而来，根本不及炼化，几番冲刷之下，竟然转阳为阴，改换了他一身真炁，导致了他最终的败亡……

是非恩怨，来龙去脉，一切都已随风而去，李长枫深觉无可奈何，也无意多探究。

走出门来，披风沐雨。

天地似因雨声而寂寞。

李长枫出了一会神，冒着风雨，寻了两具上等棺材，将两人盛殓了，一手举一副，稳步走回桃花洞。

在花树间深埋了，立了碑，便当了结。

其余的人，太多了，也没办法，只当是场天葬。

李长枫心中既没有悲，也没有怒，只是极端的冷静；站在山上仍能望见田野边残影般的飘浮者，却是阴间之气，在人身上冲荡出的残象，有些像是人的倒影，慢慢自会消散，没有危险。

人生忽如寄，万物皆无常。

李长枫忽然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此处已沦为死地，久不宜留。

烟雨依旧，将万物笼成一片空蒙。

李长枫孤身上路，在山间踽踽独行，四面都是青山，满眼皆是风雨，但漠不关心，一片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