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胡府的排场很大。
老太太和二夫人走后,下人先是将厅堂用清水冲洗了下,又给李慕洲和苏草儿送来了茶和几碟小吃。
茶,李慕洲喝不出好赖来,但那几碟小吃,不说别的,就从造型的精美程度上来看,每一碟估计都比自己送来的那篮子鸡蛋要值钱的多。
唉,真是货比货要扔,人比人~不说了。
李雪芳用茶漱了漱口,看着李慕洲柔声说道:
“我是瘦马出身,的确是用小轿从偏门抬进来的。被人看不起也是正常,刚才多谢你了。”
李慕洲心中一惊,原来如此。李雪芳这身媚骨,这份心机就都说得过去了。
白乐天有云:莫养瘦马驹,莫教小歌女。丧事在当前,不信君看取。马肥快行驶,妓长能歌舞。三年五岁间,已闻换一主。
扬州瘦马除了姿容特别出色之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情世故更是手拿把掐,不然又怎会让无数富商竞折腰,心甘情愿的为她们一掷千金呢。
只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出身,李雪芳为什么要说给自己听呢?
当下,李慕洲也没接话,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
他知道,李雪芳应该还有话要说。
“家中老大天天与青灯古佛未伴,都要成佛了,老二仗着自己是浙江藩台衙门周大人的远房侄女,整天和我斗来斗去,也是烦心。这帐也是老爷让我管的,我能不管吗?”
“老爷为了救你,说你是我弟弟,既然如此,那以后你我便姐弟相称了。你我都一个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弟弟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我,这胡家,我还是能做一些主的。”
现在的李雪芳哪有一点刚才在老太太和二夫人面前的唯唯诺诺,全身充满了自信和不可言说的气势。
苏草儿高兴的眉毛弯成了一个月牙,刚要说话,只见李慕洲轻轻抬了抬手,便闭上了嘴。
李雪芳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挑了一颗蜜饯递给了李慕洲。
嗒嗒嗒,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内格外的清晰。
李慕洲的手指在高几上轻轻的叩着,将她所说的话连同那蜜饯一起放进嘴中咀嚼了起来。
三句话,道出了三层意思。
第一层:我出身不好。
第二层:家里有人和我作对,但老爷支持我。
第三层也是最关键的一层便是:我认你这个弟弟了。
三层意思揉在一起,李雪芳这话外之音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现在认你这个弟弟,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事,我会帮你,我有事,你也要帮我。
李慕洲的下一步计划中,胡雪岩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果他家里有一个整天和他不对付的,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大宅门中女人之间的事,自己掺和进去,不好管啊。
等嘴巴里的甘草橄榄都嚼到快没味道,李慕洲终于开口了,笑着说道:
“能和姐姐在杭州相遇,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对了,姐,那二姨娘刚才说的那块地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李慕洲思考良久后,为自己和李雪芳相处划下的红线:
胡家事我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如果涉及到后宅内斗,那就只能恕我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