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杭州城不是你胡雪岩的,城中也不止你胡雪岩一家。不能什么事都你来。”
王有龄知道这募捐里面的水有多深,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又遍布东南甚至北京,要是当了这个出头鸟,被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盯上了,可就不妙了。
自己在浙江还好,能帮他挡一挡,自己如果不在浙江,到时候那些如狼似虎的团勇上门,你胡雪岩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会被他们给榨个干干净净。
胡雪岩知老友好意,苦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椅上不说话了。
堂中一片安静,几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只剩外面阳光轻轻撒落。
正在这时,一位巡抚衙门的侍卫走了进来,朝着王有龄一拱手道:“大人,外面有个叫李慕洲的,说是吴山驿驿丞,有个募捐的法子要献上来。”
“哦?”
王有龄看了胡雪岩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让他进来,这小子是有福之人,说不定还真能给我们出个两全其美之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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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八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慕洲,把他盯出了一身白毛汗来。
这两日他想了很久,觉得徐清禳那个法子虽然恶心了些,但在目前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两世的经验告诉他,此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大,这样牵扯的人多了,就会形成一张网,人情、关系、利益纠缠在一起,此网牢不可破。
既然如此,钱惠农这个神主牌位就有些不够看了,胡雪岩也不行。
细数杭州乃至浙省,谁个子最高,声音最响,权力最大,那必定是非巡抚王有龄莫属。
只有他,才能给这件事提供足够的庇护。
李慕洲定了定心神,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先问了王有龄一个问题:
“大人,如果我现在说我有颗药,您吃了之后可以延年益寿,您买吗?”
“唔?药?”王有龄愣了下说道:“我都没试过怎么买?”
“那如果这颗药您试了之后精神百倍,我再说能活到一百岁,但一万两一颗,您是不是就愿意买了?”
这边,胡雪岩见李慕洲和王有龄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说起了药的事,急忙说道:“慕洲,你有什么法子就赶紧说,怎么扯起药的事情来了。”
“雪岩稍安勿躁。”
王有龄想了想李慕洲刚才的话,脑中隐约像抓住了什么,说道,“如果有效我可能不会买,但总有人会买,你继续说下去。”
“那些商家其实也知道即便他们有门路能离开杭州,但家宅产业跑不了,长毛一旦攻城,损失还是很大的。所以他们心中其实也期盼杭州安全无虞。
只是他们没有试过药,不知药的功效,岂会白白掏钱?谁知道这钱去了哪里,养了群什么兵出来。”
“可我们现在也没有现成的乡勇啊,而且又去哪里和长毛打一场呢?难道让绿营上?”
王有龄听懂李慕洲的意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不行,就他们那个样子,还不如我亲自上呢。”
李慕洲眨了眨眼睛,很狗腿的说道:“大人,您忘了?我们吴山驿有驿兵啊。再说卖药让他们闻个味儿就行了,哪还能让他们真尝,咱也不能做亏本买卖不是。”
“我知道了,你是想用吴山驿的驿兵来一场演武给商户们看看,然后让他们掏钱?”此时,一头雾水的刘明堂也反应了过来。
“甚好,甚好啊。”
王有龄抚掌大笑,胸中的郁郁一扫而空,指着李慕洲说道,“雪岩,我果然没看错你这小舅子,他是给我开了一贴良方啊,有点东西。慕洲,既然此事是你想的法子,那就交给你去办。
为了便宜行事,你就挂一个杭州团练副使的名头吧,明日我差人把职衔照给你送来。刘大人,你觉得如何啊。”
“王大人慧眼识英才,李老弟人当其用。”
刘明堂只要不让自己去干这破事,他就什么都好,当下也附和道:“这先尝后买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到时候商户们见到了驿兵之勇,我们再去说,那就好说很多了。”
两位大人都点头了,自己又得了个不知道什么官的官,李慕洲竭力压制心中的喜悦,皱着眉头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但是大人让我募一营人,我就募了,给的安家银子和俸禄都是参照着湘军给的,咱怎么说也不能让湘军给比下去了。可如此一来,手头上的银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小事!”王有龄豪气的摆了摆手,道,“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妥了,募来之钱都放在你姐夫的阜康钱庄,到时候你也不用到我这里批条子,直接去取便是。”
“还有大人,上次从绿营取来的军械有些不堪用,这演武的时候拿那些也不像样,您看~”
心事一去,王有龄也恢复了巡抚该有的霸气,瞪着眼说道:
“明日我亲自去趟,他们要还是敢搪塞,老子断了他们的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