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又是一下,正在攻打左边围墙的太平军丢下梯子一哄而散。
罗其成的脸都绿了,深深呼吸了两下,对着卒长说道:“传我令,不用顾虑李慕洲,全力进攻,王爷要罚,我担着。”
“是,师帅!”卒长转身刚要离去,就看到十几匹骏马朝自己这边飞驰而来,一面黄底红边的帅旗在漫天大雪中迎着风烈烈作响。
上面用红线修着几个大字:“太平天国天朝九门御林忠义宿卫军忠王”
罗其成也见到了这面旗帜,赶紧迎了上去,等马停稳,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末将罗其成见过王爷。”
李秀成翻身下马,扶起罗其成,又看了看此间战况,问道:“兄弟们折损了多少?”
“人倒是没怎么伤,就是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李秀成温和而言:“这都是我的错,好了,让兄弟们都回来,我去会会他。”
说着他一甩大红披风,独身迈步朝苦寺走去。
罗其成愣了下,急忙喊道:“王爷,你不能一个人去啊。”
这时,胡以坊走上前,搂过罗其成的肩头说道,说道:“王爷的身手你清楚,担心什么,让兄弟们整队,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杭州内城攻下来了?”
胡以坊呵呵一笑,贴着他耳朵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们去江南大营!”
这边,李慕洲看到太平军整军回营,而李秀成一个人独自上前,心中霎时有了一个念头,转头低声对汪贵说道:“准备好雷,看我手势!”
李秀成走到墙边看着墙上的李慕洲,哈哈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哪里来的小贼,是窃香偷玉还是盗人钱财,得手了否?”
李慕洲趴在墙头,笑眯眯的回道:“快了,主人家没发现。”
李秀成笑着摇了摇头,在地上找了个平整之地,也不嫌脏一屁股坐了下来,看了眼李慕洲,缓缓而言:“我生于道光三年,家里穷,只读过两年私塾,十岁便出来干活,春夏种兰,秋冬砍树烧炭,度日不能,度月格难。
有一日,我去镇上卖炭,正好遇到一伙满人正在打一个菜贩,打的他满脸是血,没有任何理由。
而那个菜贩也觉得自己该打,认为这是天公地道的事。因为他穷,他是汉人,穷人就要被富人打,汉人就要被满人打。
当时,我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我就跟着天王起事,从圣兵到军帅,从广西到了天京,仗是越打越多,官也越来越大,可我心中也越来越迷惑,直到晚晴山房,李兄说了那个故事。
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不敢想。李兄,你可愿意留在秀成身边,做个良师诤友,时时提醒秀成莫要忘了初时之愿?”
李慕洲听得出来,李秀成的这番话是出自肺腑的,他很想答应,可有时候一开始两个人的出发点就不一样,就像两根平行线,要想相交,那必定有一根要弯曲。
他不想成为一根弯曲的直线,于是说道:“李帅此言情真意切,可在下已心有所属,只能说抬爱了。”
李秀成苦笑一声,抬头看着李慕洲,李慕洲也看着李秀成,心中重重一叹。
不到一丈的院墙隔着两人,却像是太行王屋,横亘千里,将院内外分成泾渭分明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