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几次来剿,都无功而返,直到他们运来了红衣大炮,每日每夜的朝寨子里轰,那几天~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李慕洲听到这里,想也想的到齐云寨当日的惨状,必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由喟然一叹。
“当日寨子破了,大哥和三弟领着还活着的人拼命堵住寨门,我抱着大哥的孩子从后崖跳了下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师父给救了。
我醒来后,想去给大哥和三弟报仇。师父不让我去,我砍了他三刀,身上一刀,胳膊一刀,腿上一刀,那血流的满地都是,师父却还是不肯松手。
后来,师父便带着我和师弟来了此处,说我身上杀业太重,要想善终,就需在寺中苦修十年。”
听到这里,李慕洲看了圆通一眼,低声问道:“如此说来,这小师父莫非就是~”
“还请诸位檀越替小僧保守这个秘密。”圆觉双手合十朝李慕洲行了个礼,道:“另外,小僧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檀越答应。”
“大师但说无妨。”
“我想带着小师弟,加入山字营当伙夫。”
圆觉轻声说道,“师父曾和我说过,我之机缘,不在寺中,而在万千红尘之中。前日见到檀越,我就知机缘已到。另外这世道不好,我和师弟在这里估计也活不下去,所以还望檀越答应。”
说着,他低下头来,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转瞬即逝的微表情未被李慕洲给捕捉,他只是愣了下,点头说道:“大师都这样说了,我肯定是求之不得,以后兵士们有什么烦心事,全靠大师用佛法为其开导,好事!”
这是,秦山凑上来说道:“李大人,我和兄弟们这几日和你也算同生共死了,不如算上我们几个?”
李慕洲其实心中早有此意,听秦山这么说,心中一喜,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想说在前面,看了眼绿营还剩下的四五个人,道:“山字营规矩可大,每日必练,一旬一休,你们可吃得了这苦?要是到时候当了逃兵,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当兵吃粮,没有不苦的。兄弟们在绿营那是没办法,缺粮少饷的懒散惯了,进了山字营,李大人想打想骂,一切都按您的规矩来。”
说着,他朝着绿营兵吼道,“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众人轰然应道。
李慕洲笑道:“以后都是一个营的兄弟了,除了答应秦把总的,这几日的赏钱,伤的殉国兄弟的抚恤全按山字营的发。”
绿营这些人早就打听过了,山字营杀一个太平军赏十两,重伤一百两抚恤,轻伤六十两,死了还有一百五十两的安家银子,这比绿营高出了两倍都不止,而且山字营是实发,从不克扣。
这让他们羡慕的眼都红了。现在听李慕洲这样说,齐齐口称大人仁义,道起谢来。
秦山不着痕迹的朝一位绿营兵卒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喊道:“李大人,我还有好些兄弟在绿营,都是个打个的好兵,你收不收?”
“收!只要符合我们募兵要求的我们都收。”
“那我回去就他们来!”
和尚,兵油子,加上李慕洲这个弱鸡,三方人在敌人退去的轻松氛围中,在小小的苦寺院中各自满足,各有心思。
等到未时,张林带着人回来了,兴奋的喊道:“大人,长毛真的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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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厚了,李慕洲踩在雪中,看着茫茫雪原,意气风发,回头望了眼已经快看不清的苦寺,他朝身边的圆觉问道:
“大师,这寺为什么叫苦寺。”
圆觉回望了一眼那个他度过了十年时光的地方,抖了抖戒刀上的雪,面无表情的说道:
“世人皆苦,不经万般苦难,如何见性开悟,受得正见。”
李慕洲点了点头,一挥手:
“有道理,走,我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