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迷雾变得稀薄,清晨的鸟儿忙碌的飞来飞去,树叶上聚集的露珠被撞散开来。陆牟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繁荣文缓过神来,他环顾了四周一圈。
他说:“狼呢?”
陆牟说:“它不是和你道别了吗?”
繁荣文揉了揉眼睛说道:“我以为是梦境呢。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狼,真的吓着了。”
繁荣文反应过来说道:“你养了两年的灰狼,你就忍心放它走呀。”
陆牟说:“狼群都来召唤它了,不放它走,我们走得了吗?”
繁荣文说:“真舍得?”
陆牟哀伤地说道:“舍不得也得舍得。这也叫物归原主了。当初就是从这里把它抱走的。”
陆牟收拾好行李,他小心的穿过丛氏坟头。他指了指山背面说:“你看到没有,这有一张网。这就是江西的交界。也不知道别人怎么上来的,可能在背面的另一条道有关卡。我们返回吧。”
繁荣文说:“反正我们也不去江西,我们直接到丛下村去做宣传。做完宣传就走了。”
陆牟说:“你自己宣传吗?”
繁荣文说:“我把《新青年》杂志交给他们村的私塾里的校长就可以。”
他们走到丛氏祖坟前拜了三拜,然后穿过茂密的丛林往丛氏村庄走去。他们走了出来,繁荣文又心生好奇的爬到了山顶的巨石上,他趴在上面,望着天边的朝霞呈现出来的大块云朵,湖边的九层方塔直顶云霄。又看了看清澈的湖水。隐约中看到湖中有人划着的轻舟。
陆牟说:“我们抓紧下山吧。”繁荣文答道:“好吧。”
他刚从巨石后面慢慢的移下来,陆牟便爬到了巨石上。
繁荣文说:“你不是走吗?怎么自己看上了。”
陆牟说:“我观察一下村庄的情况。”
繁荣文说:“这么远距离,这哪能观察到!”
陆牟望了望红黄相间的朝霞,一道弯弯的彩虹倒映在湖边,湖泊边的胡杨树和白桦树交叉生长着。两边的行人又挑着箩筐出来摆摊叫卖了。陆牟正欣赏着这欣欣向荣的美景时,他看到了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扛着步枪跨步向前。陆牟差点从石头上翻滚下来。
他踉踉跄跄的说:“军队!真有军队。”
繁荣文说:“战乱时代,有军队,是很正常的。国之将亡,匹夫有责。”
陆牟说:“那我们怎么办啊,还去丛下村吗?指不定他们被军队包围了。”
繁荣文说:“去,肯定要去的。”
陆牟说:“我们偷偷摸摸的过去看看。”
繁荣文说:“我们得正大光明的走,如果鬼鬼祟祟的反倒会被别人看出端倪。”
陆牟说:“那等等,我先乔装一下。”
陆牟放下手中的行李,他坎了两小捆干柴,用藤蔓扎紧。然后,他们两人用汗巾绑在头上,缠绕一圈,一人挑一捆。便慢悠悠的步行到丛下村。
丛下村位于湖泊边方塔位置的西侧,整个村庄的房子分为土坯房和木制房梁的高脚木屋。土坯房是养牲畜放稻草的,高脚木屋下放的干柴。木屋门口有带着花色粗布毡帽的妇女坐在门口舂米,有的木屋门口也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坐在门槛上,抽水烟。他打了个哈欠,裸露出几颗东倒西歪的枯木色牙齿。陆牟和繁荣文背着木柴穿过土坯房走到巷子里。
繁荣文看到一个在门口舂米的妇女问:“大姐,私塾在哪边呢?丛光荣校长让我们把干柴背到私塾里的。”
那妇女先是警惕了一下,她望着他们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往巷子里头指了一个方向。
她说:“你顺着巷子往里走,看到一堵白墙,向右转,然后会看到一个木板门,推开走进去那里有个小弄堂,那就是我们村的私塾。”
繁荣文道谢过后,他们一前一后的往私塾方向走去,约莫走了百来米,一堵白墙堵住了去路。繁荣文向右转看到了紧闭着的木板门,旁边有个石碑。石碑上刻着:“四方私塾”四个醒目的大字。他们推开木板门,里面呈现出五百平方米的大院子,院子四四方方的,摆放着几十张方桌。围绕着院子建了几座厢房。书房和厨房是正对着的,书房旁边是校长的房间。门帘上刻着着:“书香门第”,左边门框刻着:“学子清贫唯剩腹中五车书”。右边门框刻着:“志士清高独占世上八斗才。”大门正对着堂屋的正门,正门的门帘有一块木匾。木匾上刻着:“流芳百年”。左边门框上刻着:“书是良田传世莫嫌无厚产。”右边门框刻着:“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积善。”陆牟和繁荣文背着木柴小心的进去。他们把木柴放到院子里。堂屋里坐着几十个扎着长辫子戴着毡帽的学生。他们正念着:“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铜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念完后,丛光荣校长站在讲台上,大声的讲解着这一段的意思。这时,有几个学生目光转向了门外面穿着青衣布衫的繁荣文和陆牟。
丛光荣校长咳了几声,他严肃的对学生们说:“大家把这一段背熟,把大概意思自己领悟一下。现在大家自由大声朗读。”
一时间,教室里的声音开始变得响亮而浑浊。丛光荣校长扶了扶掉落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了门外。陆牟望着这个教书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丛光荣校长约莫四十来岁,他头上戴着一顶毡帽,粗长的辫子留到腰间。身穿一袭青灰色长袍,脚踩一双黑色千层底布鞋。
丛光荣校长说:“你们是?”
繁荣文说:“鄙人繁荣文,是国立武昌大学肆业的学生。”
丛光荣欣喜起来,他说:“我们到里面喝杯清茶。”说完他便把陆牟和繁荣文带到校长办公室。
丛光荣泡了两杯清茶,递给繁荣文一杯,陆牟也接过一杯。丛光荣用紫砂壶尖尖的茶嘴,泯了一口清茶。
他说道:“繁兄,你们一路走来不易,跋山涉水,辛苦了,喝一口清茶,旁边这位兄弟是?”
陆牟毛遂自荐的说:“鄙人陆牟。”
繁荣文说:“多亏了陆兄我才能一路顺利平安抵达这里。”
繁荣文说:“这里天高路远,怎么征兵了?”
丛光荣感叹道:“他们从江西过来的,现在到处征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
繁荣文从衣兜里掏出泛黄的新青年杂志,他翻开《新青年》杂志第六卷第五号共产党宣言那页悄声的说:“这次我特地送这个过来的。”
丛光荣眼里发出光来。他感叹的说:“南陈北李。”
丛光荣说:“接下来这边的事情就交由我安排了。你们要在这边休息几日吧。”
繁荣文说:“我们生人在这边不会添加麻烦吗?况且现在这里正在征兵。”
丛光荣说:“这些兵是国民军。他们现在着手扩充各县地方武装。我们这里也开始有民团了。”
繁荣文说:“看来战争随时会一促即发。”
丛光荣说:“这边学生能上学,百姓能安居乐业就行。你们先在这里坐会。我把今天的课程安排好。”
繁荣文说:“我们背了两捆干柴来,我们去厨房吧。这个地方太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