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诩携带着祸斗的残渣,回到仿佛经历过炮火轰炸的战斗现场。
相比一开始的姿势,雪翻了个身,正侧躺在被自己炸出的凹坑中。
怎么说呢……就和某个与蔬菜人同归于尽的知名战士摆出了一样的造型。
遭遇祸斗附身的林清昏倒在长椅边,由于之前打斗的余波身体上出现不少挫伤的痕迹,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在凹坑边缘蹲下,将雪已经耷拉起来的犬耳折平。
少女的双眸睁开一道缝隙,仿佛失去焦点的镜头。视线涣散着划过密布雨丝的天空,接着才落到他身上。
蓬松的尾巴稍稍摇晃了几下。
“诶……原来怪异和人死后会去同一个地方啊……”
“我觉得我们两个暂时都还没死来着。”
黎诩松开轻轻捏住那对黑白相间兽耳的手。
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体各处的钝痛,触感无比鲜明,就像鼻间嗅闻到的草坪烧焦味一样真实。
她还没有死去。
“能不能……稍微低下头?”
雪轻声请求道,黎诩不明所以地依言照办。
她抬起白皙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
然后用力一扯。
“!”
不妨强调一遍,这位外表纤细的少女是能够凭肉体强度承受音障,与祸斗的本相角力的。
而这个看上去比较强壮的男大学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是会被厨刀捅死的。
单以纯粹的肉搏战来论,雪简直可以一只手将他打至跪地,倒反天罡地套上项圈。
所以黎诩流露出这种“真是日了狗”的反应也很正常。
“真的不是幻觉。”
她愕然地收回手。
“你倒是拿自己验证啊笨狗!”他怒斥道。
“有,有什么关系……黎诩不是也经常玩弄我的耳朵么?”
雪反过来指责他。
“再说谁叫你连宝贵的通讯纸都丢给其他人!我明明都以为已经被杀了……结果你,还活着……”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雨水落到脸颊,冰冰凉凉地化开,流经眼角,划过嘴唇,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但是并未令人不快,正相反,能感觉到温度、气味,拥有活着的实感——真是太好了。
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之后,这是她最真实的心情。
黎诩对分不清是在抽泣还是微笑的少女投以温和的视线,她别扭地转过脑袋,脸颊泛起淡淡的酡红。
沉默片刻,调整好状态的雪重新开口。
“它……被你杀掉了吗?”
黎诩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赤色的眼球:“暂时还没有。”
雪注视着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祸斗余渣。
“谢谢你——这样,爸爸妈妈的仇就……还有这次的事也总算可以终止——”
“并没有。”
黎诩打断了雪的话。
“这次的事还没有结束。来到淞水的总共有三只祸斗,盘踞体育馆的食人祸斗、刚刚的夺舍祸斗确实已经死亡,但还有最后一只祸斗没有得到清算。”
“咦?”
雪不知所措地望过来,“又是玩笑么?”
“我是认真的。”
黎诩对她说,“该从这段梦里清醒过来了,岑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