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手机响了;电话是尤爱民的妻子简秀英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的。
尤爱民敷衍了几句草草挂断了。
在看过口供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尤爱民的脑门,太可怕了!
这时尤爱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二是去一趟张正家里证实自己的猜想。
可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又怎么样呢?敢这么干的人一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一个“三无”副局长凭什么和“他”或者“他们”斗呢?
两难!
天色已经破晓,整整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晚上烟的尤爱民将最后一颗烟蒂插进密密麻麻的烟灰缸里走到了办公室的窗边,他睁着猩红的双眼盯着初升的太阳目光逐渐坚定。
“就让我来做这道劈开迷雾的光吧!”
回家洗漱一番,然后狠狠地补充了一个睡眠。以后说不定会有无数个不眠之夜,尤爱民决定给自己充满电再战斗!
第二天尤爱民独自驱车前往九龙区,这是第一份口供中张正提到的家庭地址,一个破落的城中村。
张正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曾国企职工,两人下岗后在城中村早出晚归地摆餐饮摊为生,因此对张正也疏于管教。
在验证了尤爱民的身份后,两人有些警惕地告诉他,他们也已经快二十天没见过张正了!到处打听也找不到;不过这小子不学好,说不定现在正和哪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尤爱民压制住内心的酸涩,又和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便匆匆告辞离开。
张正失踪了,或者跟狐朋狗友南下打工了也许对他们夫妻来说是更能接受的说法,真相往往更加的残酷。
“晚一点知道也好!哪怕只有一天!”尤爱民背对向两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之后的几天里,尤爱民一直走访调查。他的捷达车驶遍了整个渝州所有的区。
一个月后,尤爱民整理出一份材料递交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两天后,上司在自己办公室约见了尤爱民;上司委婉的提出可以给尤爱民加担子,但是希望尤爱民多抓大局;不要纠结于鸡毛蒜皮的小事。
尤爱民深深地看了上司一眼,拒绝了。
上司很生气:“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你就去户籍科,给局里年轻人让让位置!”
又过了三个月,尤爱民知道在渝州自己毫无机会,于是只能秘密前往隔壁江陵省的香市找到了一个曾经在党校学习时认识的同学,请他帮忙在当地的报纸上放上自己带来的材料里的内容。
该同学刚刚看了开头就将材料塞进了文件袋里。左右打量一番后同学轻声说:“这个资料一定过不了审,我只能偷偷加进明天的二版!爱民!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这么做值得吗?”
尤爱民抽了一口烟语气轻松地说:“有什么值不值的?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同学定定的看了尤爱民良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又有一丝惋惜
“今晚别走,等我消息;等明天这个新闻放出来以后就当…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尤爱民惨然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同学不忍地看了尤爱民最后一眼,拿起材料钻进一辆奥迪 A6然后迅速的消失在视野尽头
尤爱民接到电话后立刻就从宾馆出来找到了一家报刊亭,看到报纸上的标题尤爱民的脸上露出了近半年来的第一个笑容,笑容牵扯出的皱纹让他凹陷的眼眶更加深沉。
三天后尤爱民乘坐火车回到了渝州,刚一出菜园子火车站就有一个黑摩的司机凑了上来问他要不要坐车,尤爱民摆摆手拒绝后就准备离开;
说罢站起身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在尤爱民身上挥手示意同伙们离开。
尤爱民侧卧在火车站前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费力地翻了个身让自己仰面朝天,接着不顾满头鲜血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自从尤爱民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了他是孤独的,满地荆棘的,甚至是危机四伏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动手,看来我做的是对的,他们急了!”想到此处尤爱民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容牵扯到伤口又咳嗽起来,咳嗽完又继续大笑。
见尤爱民挨了打居然还笑的咳嗽起来围观群众们都以为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