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医生只好自己下了河，他先把妹妹手里的桶接过来，把它放回河堤上，然后又下去把她抱上河堤。

“讲了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你们又当耳边风！”元医生一边爬上河堤，一边说道。哥哥已经往回家的方向，自顾自己的走了一两百米了，所以他特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哥哥也听得见。

元医生提着桶，元医生掂量了一下，桶里的鱼虾确实不少。妹妹没有像平时一样，追上自己的哥哥嬉戏打闹，而是安安静静地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在了后面。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好让自己的女儿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自己父亲的暴风雨还没有彻底过去，所以哥哥走在前面，和自己的父亲，总是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妹妹则特意吊在最后。

缓解后怕的方法，是彻底知晓事情的真相，于是元医生问道：“妹妹，你告诉爸爸，刚才哥哥差点被塌下来的土压住，是什么情况？”

没有哥哥在边上，妹妹对自己父亲的坦白，更加无所顾忌、毫无保留，她说道：“是这样的……。”

原来，兄妹二人顺流而下，因为鱼情太好，不知不觉就把父亲的嘱咐抛之脑后。在经过下游的那处河道时，面对着那些藏鱼的水洞，再也按耐不住，冒险想要抓捕藏身在洞里的大鱼。

哥哥对妹妹说道：“你站在岸上不要下去，帮我看着，我去看有鱼没有，抓一盘就上来。”

说着哥哥就下了河，他弯下腰，端着簸箕，冲着洞口的一团水草猛地滑铲了进去，整个盛进簸箕里，快速地端起。结果出乎意料，河水漏尽，揭去水草，一条从未见过的比拇指还要粗壮的大泥鳅，躺在了簸箕的底部。

“啊耶，洞里有大鱼，肯定要好多，我再试一下。”

这样意外的惊喜进一步勾起了哥哥冒险的热情，他把泥鳅交给妹妹放入水桶后，转身再次来到了水洞。

水洞的口子大约有两个簸箕大小，深度超过了哥哥的大腿。为了尽可能地覆盖更深的范围，不遗漏大鱼，哥哥左手压在簸箕上堵住洞口，半个身子尽可能地陷入洞里，伸长脚，在里面使劲快速地搅动。

哥哥再次端起簸箕，空空如也，他遗憾地说道：“啊呀，没抓到。有条大鱼，从边上跑掉了。”

于是他更加陷进去，腿脚更加用力的搅动，希望利用水流冲刷的力量，将坑洞深处的大鱼赶出来。

河水在里面狭小的空间里激荡碰撞，不断地撞击着哥哥的脚趾和脚底，就像鱼儿游窜发生的刮擦一样，使得哥哥更加确信，洞里一定藏有没有抓到的大鱼，吸引着他不甘放弃。

“哥，哥，快跑开，快快快！”哥哥正决心要再探壶穴，突然听见自己的妹妹，几乎要破音了地大声嘶喊起来：“快点跑开。山要塌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哥哥的左脚发力，拉扯着整个身体，从洞里拔了出来，带起簸箕，一下就跳上了河堤。

跳上河堤的同时，哥哥回头望去，只见就从刚刚壶穴的上方土崖上，持续滚落下来几个小土块，随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一块牛一样大小的泥土，“哗啦”一声从土崖上分离，坠入河道。水花四溅，归于平静，哥哥刚才抓鱼的壶穴，就被掩埋得严严实实。

听完妹妹的描叙，元医生心里庆幸又后怕。他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说道：“阿耶，我崽呢！得亏你，不然今天你哥哥埋了。”

然后他大声招呼自己的儿子道：“仑伢子，等一下，慢点走。”

从父亲的语气看来，暴风雨并不会如预期般地到来，于是哥哥停下了脚步，站在前面老老实实地等着自己的父亲和妹妹。

不一会儿，元医生重新追上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说道：“下次注意安全，刚落完雨，山边、崖边，再也不要去了，知道不？”

“知道了。”哥哥低声说道。

元医生继续道：“今天要不是你妹妹机灵，喊得及时，你就被埋掉了，知道不。”

哥哥回答：“知道。”

元医生最后道：“还好这次菩萨坐得高，不骂你了算了，下次再也不要冒这样的险了，知道不。”

哥哥仍旧答：“好的。”

话题至此，就是自己父亲答应不再追究，已经翻篇的征兆了，于是哥哥的神情马上开朗起来。他一边和自己的妹妹眉飞色舞，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鱼获，不时还和自己的父亲问答两句。大约一顿饭的时间过后，就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大约已经是午后一点多，元医生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正站在檐廊下张望，看到自己和儿女回来，对方明松了一口气。

她收拾了一下原有的情绪和脸色，让自己表现得尽量严肃，对着自己的儿女说道：“死哪去了，搞这么久才回来。不晓得回来吃饭吗？”

哥哥和妹妹放慢了脚步，故意走在自己的父亲身后，让高个的父亲，帮忙承担母亲的怒火。

元医生故作镇定，领着他们走过晒谷坪，走上檐廊，来到自己妻子跟前，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准备回来了。”

说着，装着随意地把桶递给自己的妻子。

元医生妻子下意识地就把桶接过来，手臂往下一沉，她顺眼一瞧，桶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鱼类。她心里的怒气稍霁，仍然表现得气冲冲地说道：“下次要晓得时间！饭都不晓得回来吃。”

“还不洗手吃饭！”

兄妹两才如蒙大赦，跑进厨房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哥哥妹妹不停地向自己的父母，描述着今天抓鱼的盛况，妹妹还把元医生捉到的红鲫鱼，养在了厨房后面的大水缸里。

然而哥哥妹妹明智地略过塌方的一段，元医生也明智地选择闭口不提。在哥哥和妹妹他们的成长岁月里，还会面临许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学会理智地辨别和躲避风险，是他们人生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