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之时,副官将车子开得几乎都要飞起来,一地霰雪飞扬。
齐铁嘴在车里撞得东倒西歪,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诵着。
朝兮仔细一听,原来是在求各路神仙祖师爷保佑张启山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真是好气又好笑。
朝兮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冷道:“有这个求神拜佛的功夫,早干嘛去了?宁可事后抱佛脚,也不肯当初信我的话,好生在外面等!你们佛爷能活到现在真是祖宗庇佑!”
这话固然不中听,但齐铁嘴自知理亏,既愧疚又担心,涨红了脸,讪讪地闭了嘴。
“你不必针对八爷。”副官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躲开路中间的落石,“你跟佛爷一起进去,还不让我们跟着,谁能放得下心?”
齐铁嘴心里附和:就是就是。
他可还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朝兮自称“恶鬼”的模样。
“你们信不过我,怎么不早些跟你们佛爷死谏,当什么事后诸葛亮?”朝兮冷笑道,“这会子就不怕我掐死你们佛爷了?”
此刻朝兮仍坐在后排,张启山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双眸紧闭,冷汗淋漓,四肢不安地踌躇挣扎,仿佛是在身体里关了一头野兽,横冲直撞着要破体而出。
他说这话时,手就放在张启山的喉咙上,只需微一用力就能捏断他的颈骨。
“别!别!”齐铁嘴吓得汗毛倒竖,慌忙认怂:“谢先生!谢大爷!朝爷!张副官不会说话,您千万别跟他置气!”
副官锤了锤喇叭,驱散挡路的人与车,沉声说:“你若有气可以杀了我,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可笑,我要杀他还用得着趁人之危?”
话虽是这么说,朝兮还是放过了张启山的小命,转而将手掌移至他的唇边,用力握了握拳。
稍微干涸的伤口再度开裂,暗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流进了张启山的口中。
齐铁嘴惊讶得双目圆睁,几乎要赶上他那副圆眼镜了。
朝兮……在喂佛爷喝血?
“这回我可亏了。等你家佛爷醒了,记得告诉他再给我添半箱金条,买他的命。”
沉沦于梦境之中的张启山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把那铁锈味儿的液体喝了进去,体征渐渐安稳。
他思索了一下,对着副官的后脑勺发号施令:“别回张府了,改道,去找你们说的二爷,二月红。”
“二爷?”
“他这副样子,无论是去医院还是请医生到家里来,明天一早整个长沙城都会乱起来。”
朝兮鄙夷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副官倒影,再次怀疑张启山是怎么教下属的,还是说只需要会当兵打仗就可以?
“既然二爷家的前辈曾进过矿山,或许二爷有救佛爷的办法。”齐铁嘴在一旁帮腔,劝说副官。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朝兮又给张启山喂了三次血,总算是把人活着送到了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