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集,“赛鲁班”的节义牌坊。
晚风轻吹,林间静立于前。
慢慢地,一道白光从牌坊下一尊抱柱石间泛起,渐渐化成人形。
“见过先生!小老儿郭奉有礼了!”
却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向林间躬身一礼。
“老先生好!在下打扰了!”
“不敢当,不知先生召唤小老儿,是有何事?”
“昨日我等在此情形,想必老先生你也知道了,可有何话说?”
“唉……”
“赛鲁班”郭奉沉默了片刻,这才浩然一声长叹。
“多谢先生援救小徒和在下于水火之中!”
郭奉再度躬身,看向林间,打开话匣:
“自家香火冷落,小老儿虽然不舍,却也并非不能容忍之事。世间万物,有起有落,又何必去作那意气之争呢?”
“然则,小老儿的容忍退让,未曾想竟至于让对方得寸进尺,祸及子孙后代。这实非小老儿所愿,奈何对方势大,小老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老先生高风亮节,在下佩服!”林间点点头,继续和声道:
“在下有意与那城隍理论一二,却须老先生相助,不知你意下如何?”
“多谢先生,然则小老儿如今残魂尚且难保,又如何相助先生呢?”
晚风中,郭奉的阴魂像光焰一样飘动,颤颤巍巍,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就能将他吹散。
林间知道,这是长久没有香火愿力加持的缘故。若不是元化民间还多有关于他的传说,可能现在已经无法凝聚成形,更不用说显化出来了。
也许用不了多少年,当一代人故去,这位老先生也就从无垠虚空中彻底消失,再无痕迹。
自从在船上出了手,那无名道书不断衍化,推动林间将此事一管到底。
否则,恐有反噬。
“这个不妨,也无须老先生亲往。”林间笑道,“不过在下却需要老先生一件信物,凭此方可与那城隍对质。”
郭奉埋头想了片刻,随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也不多话,身形一阵颤抖,佝偻起伏数次,仰头吐出一个光团。
光团浮现,灵光闪闪间,幻化成一把迷你小尺。
“此乃小老儿精魄所在,还,还请先生善加利用……”
随着那光团吐出,郭奉身形骤然缩小,身上灵光大为黯淡,就连话语也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艰难。
说话间,小尺灵光一闪,飞射至林间面前。
林间伸手接过,灵光一收,却变成一把小小的鲁班尺。
与阿贵的鲁班尺相比,这把小尺更加古朴,其中蕴含的道韵也更加深邃。
林间知道,这是郭奉毕生对于木匠工艺的理解和追求,同时也凝练了一位老人几十年的人生感悟。
这其中,也隐含了对于不公不义的愤慨,可谓郭奉存于此世的一腔纯粹意志。
将这把鲁班尺放入袖中,林间冲郭奉淡淡的人影躬身一礼,“在下等已经为老先生解除了小庙禁制,老先生可照先前那般继续护佑乡民。”
随后也不再多话,飞身而走。
郭奉躬身相送,缓缓散去。
当晚,当地郭氏成年子孙都做了同一个梦。在梦中,老祖宗交待,重新修缮节义牌坊和土地庙,并为他重塑神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