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靠在墙边，嘴边亮着橙色的光点。看到人上来，不由询问：“竹竿？还不到你接班的时候吧。”

男孩摇了摇头，“雷声把我吵醒了。葛林大哥，这交给我，你去休息吧。”

那青年也没矫情，点点头，说：“等我抽完这根烟。”

男孩找了个地方靠墙坐下，紧了紧身上的衣甲，出神地望向哨塔之外。

不大一会，青年抽完烟，站起来把烟头丢了出去。那点火光扔进雨帘的瞬间就被浇灭了。他拍拍手，从刚刚他倚靠的地方抓起一柄带鞘的长剑，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把剑朝着男孩这边扔了过来。

男孩赶忙伸手接住，手一颤，咬了咬牙，没出声。

青年呲牙一笑，转身下了哨塔。塔下传来雨点砸在铁盾上的声音，渐渐远离。

男孩这才把剑靠到墙边，揉了揉手腕。

这里是天草山上的一处哨所，山下就是联邦的土地。像这样的哨所遍布整个天草山脉，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此时离竹竿参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离他离开那个生养他的小镇，也已经快两年了。

他母亲死，也快两年了。

当兵，只不过是想找一种能安定活下来的方式。在离开小镇的最初的那段时间里，他什么都做过，回想起来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当初当兵报名的时候，那个负责登记的骑士差点就直接拒绝他了，因为他当初看起来那么瘦弱，看上去几乎就只有一具骨架。

可他双手紧紧抓着那张桌子，死都不放手。

他来到这个哨所已经半年多了，守卫哨所的是一个不满编的小队，十二个人，负责时刻监视联邦方向的动向，如有情况发出警报。军营的伙食还算不错，考虑到其实运输很不方便的前提下。不过或许是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他的个子还是很矮小，身量还是很瘦弱。

他其实不怎么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多少岁，镇子上的人不怎么在意这些，不过想来怎么也该有十四五岁了吧，可是身量却还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否则也不会接不住那把剑了。

扔剑过来的青年叫葛林卡吉拉，这个哨所里最出众最神秘的人，他的神秘直接写在他的名字上。

帝国律，向上直系三代内血亲爵位有子爵或以上者，需使用教名。这说明葛林的兄弟姐妹，他父母及他们的兄弟姐妹，或者他祖父母外祖父母及他们的兄弟姐妹中，起码有一个子爵。

虽然这也不代表他就不能落魄到来这种荒凉的地方守哨所，不过他同时还是小队里唯一的正式魔法师或者说，他是天草山上所有哨所里唯一一个正式魔法师。

魔法向军队倾斜，为军队服务，魔法师的地位普遍很高，一个得到正式认可而没有任何职位的魔法师，地位等同于军中准骑士。

好多大队长都还不是准骑士。

很明显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其实他把剑扔过来纯属多余，即便竹竿能拿得动它。联邦军队如果真的有动静，哨塔上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被箭射成刺猬，而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变成刺猬前把旁边的烽火点着，顺便喊几声把消息传递给小队的其他人。

手里抓把剑，不过是起安慰作用。

雨更大了，凛冽的风驱走了他所有的睡意。透过紧密的雨幕，山脚下偶尔闪过星点火光。

那里是联邦的边防营地。他曾经近距离观察过联邦的边防军，那是一支纯骑兵小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不适合骑兵出没的半山腰。

他们的长相其实和帝国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看起来更有精神，更精锐一点。

这件事情他曾经报告给哨所的最高指挥官，同时也是他们小队的小队长，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蒙照大叔。那大叔当时一脸茫然，顿时让竹竿感觉，这大叔做到小队长大概已经到头了。

茫然大叔最后决定把这件事情上报。大概过了三四天，天草山边防营方面传来命令。命令里就四个字，继续观察。

于是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也许因为已经好久没打过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