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
李郁郅真的回来了。
在通往朝那牧场的河谷地,山鹰在天空呼啸、飞翔。深秋季节,草枯黄,树上的叶儿打着旋在飘落。
一骑快马在奔驰……
渐渐近了,马背上的人就是英姿勃发的李郁郅。
又见朝那!
李郁郅勒住战马,打量这熟悉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脸上洋溢着笑容。兴奋中,他冲着熟悉的山峦喊叫:“朝那,我回来了!朵儿,我回来了!!”
李郁郅已经是激动不已。
他的喊叫惊飞了草丛里的鸟,让探出洞穴的小动物扭身急速蹿了回去。
落叶纷纷,暮色苍茫……
李郁郅在那座栅栏院门前停住,翻身下马,都尉夫人明惠闻声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她原以为是夫君李都尉回来了,已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她多了一些期待。当看清院门外的来人是李郁郅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夫人婶子,你好啊。”李郁郅首先打招呼。
“啊哟,是郁郅呀,咱们的英雄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明惠急忙迎出来。
李郁郅走进院里:“婶子,你千万可别说我是英雄,我不过做了一个军人应有的分内之事罢了。都尉不在?”
明惠说:“他去了马场,说是这两天要回来的,我还以为……赶紧屋里坐。”
进到屋里,一番必要的客套问候过后,李郁郅说:“都尉爱马,作为曾经驰骋疆场的人,他太知道马的要紧了。”
明惠说:“他听说你们以往征战中有时找不到匈奴主力,心情很沉重,说这都是缺少良驹的原因,要加紧改良培育马种。”
李郁郅点头:“是啊,只有像李都尉这样征战过疆场的人,才能体会得格外深刻。”
明惠说:“你们是军人,这些感受我的确感受不到。”接着她站起身,“你先歇会,我去烧点水来。”
“婶子,朵儿呢,咋不见她呢?”李郁郅问道。
明惠迈出的脚停在了门口。
“她,她这会,我去叫雁儿回来帮忙。”明惠吱唔着不知该咋样说才好。
李郁郅隐隐有了不安:“婶子,我此次回来怎么看见好些人都不敢和我说话,总是躲躲闪闪的,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是朵儿出了什么事?”
明惠转过身来望着李郁郅不得不说了:“你回来了也好,有些事必须得告诉你了。”
李郁郅有些紧张。
明惠叹口气:“说实在的,郁郅,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李郁郅预感真有了事:“婶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惠重重叹口气:“唉,朵儿这娃太实心,从长安一回来就变得心神不宁,动不动就到上岗那边去了望,她担心你征战匈奴,为你牵挂。但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
果真出事了——
朵儿被歹人跟踪,且盯梢了好些时日了,她满脑子都是李郁郅,为他牵挂,为他担心,压根就不知道身后存有危险。
一个午后的河边,借着水的倒映,朵儿看到了那歹人,发觉不妙,赶忙起身惊慌逃跑。可她哪里逃得脱,芦苇丛边,她被那男子疯狂扑倒在地……
木屋里的李郁郅听得惊愕:“啊?”
明惠说:“朵儿她爹得知消息后从山里赶了回来,当下骑上马提着战刀,就要去找祸害朵儿的人。那歹徒就是河边村子里的光棍汉,曾骚扰过倪裳,多的时候到处流浪,居无定所。那人已经得知被祸害的朵儿是李都尉的女儿,早吓得逃往外地去了,至今没有音讯。”
李郁郅眉宇锁成了一团。至于后来明惠夫人又说了些什么,他脑子空白,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当晚在赵成纪大叔的窑洞里,土炕的小桌上摆着几样菜,还有一小坛子酒。
赵成纪说:“那个狗东西绝没胆量敢回朝那了,不要说李都尉要宰了他,我瘸子也不会放过他。”
李郁郅端起酒碗,用手指着胸口:“大叔,我这堵得慌。”
赵成纪说:“是哪个男人都会难受。”
李郁郅扬脖将酒干了。
赵成纪叹气:“唉,朵儿她……”
这时,雁儿进来了,端着一大盆肉,赵成纪打住了话头。
雁儿把肉盆放在炕桌上说:“ 吃肉了,刚煮好的羊肉,闻着都香。”
李郁郅克制住难过,问了一句:“雁儿,你煮的?”
雁儿一笑:“哥,你高看我,我哪有那能耐,是都尉夫人特意招待你这位都尉的。”
李郁郅又问:“那婶子呢?”
雁儿回答:“我娘和倪裳婶子还在烙油饼呢,忙着呢。”
李郁郅有些过意不去说:“我这一回来给两位婶子添麻烦了。”
赵成纪说:“这话见外了,她们高兴的很。”
雁儿接话说:“就是。咱们都是朝那牧场的,一家人。”
赵成纪说:“对,咱们都是亲人。”
李郁郅点头:“可惜公孙袤兄弟不在,我们哥俩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雁儿说:“他去陇山了。听说有人传回话来,他娘和妹妹在漠北,他回陇山去打探消息。”
李郁郅说:“哟,是真的?有了消息这是好事。”
雁儿说:“就是不知真假,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赵成纪说:“多年前我带他去陇山,就听说他娘和妹妹被胡人给掠走了,一直没消息。既然有话传过来,八九有可能是真的。”
雁儿说:“那他就去漠北找啊!”
李郁郅说:“你说的容易,漠北那么大,到哪去找?我们这次征战河南地就够遥远了,黄河以北是漠南,那漠北更是远到天边了。”
雁儿顿住了:“那……”
此时在李都尉家,隔着篱笆看见明惠和倪裳在灶房一边忙着,一边说着话。
倪裳问:“你和郁郅谈了?”
明惠说:“唉,我都没办法给他交代。”
倪裳说:“这事也不能怪你呀,我想郁郅他也是明事理的人。”
明惠说:“话是这样,但我毕竟是朵儿的娘。”
倪裳问:“他会去看朵儿吗?”
明惠说:“应该会吧,郁郅那孩子是个有情分的人。唉,谁都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倪裳宽慰:“那个畜生在我身上都打过主意。别再乱想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油饼烙好了,咱们给他们送过去。”
明惠点头的同时又在叹息。
窑洞里,几个人吃肉喝酒。
李郁郅给明惠和倪裳敬酒:“两位婶子,郁郅敬你们。”
倪裳说:“你都是堂堂都尉了,我哪敢承受。”
明惠也说:“你和你赵大叔喝吧,心意我们领了。”
雁儿端起碗:“郁郅哥,她们不喝算了,小妹敬你!”
李郁郅乐了:“嘿,这小妮子敢端酒碗了。”
雁儿说:“我长大了,你以为呢。”话音一落,她仰头一饮而尽。
明惠长大了嘴:“你还真喝了呀!”
雁儿抹一把嘴:“那我还虚情假意不成?”
明惠嗔怪:“越大越没样子了,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雁儿脖子一梗:“嗨!”
一屋子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