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段时间,白天整个人动作迟缓,疲惫不堪,双眼空洞无神,脸庞消瘦,全都是飘飘忽忽的,仿佛精气耗尽,看起来就像一具死尸,一点精神与活力都没有。显然是由于长时间睡眠不足而引起疲劳和精神压力导致的。
这些诡异的梦境,反反复复发生,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情节犹如鬼魅般纠缠不清,恐怖得使她全身痉挛,惊醒后的虚无却又使她感到深深的绝望。又似乎是旋转的木马,起起伏伏,永不停歇,怎么都无法回避,如影随形。
她想,尽管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相识不久,甚至是一面之缘,但东扯西拽,一定存在某种前世因果关系。前世之花,今生之果,因果循环,皆因心中那份不解之缘。
不然,她不会一直做这样的梦境。第六个感官直觉告诉她,王思涛可能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他又在梦中说不清楚。也许他是遭遇别人陷害之后,托梦给她,替他报仇?
现在影视剧里的故事,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被别人冤死的死者,常常托梦过来,叫知道内情的朋友替他报仇——血债必须血来偿,报仇雪恨伸正义。
吴淑娟决定,晚上如果再做同样的梦,她必须要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以对前后经过有一个完整的了解,再采取下步行动。
这天,到了晚上,她洗了脚,早早地上床,熄灯睡下,脸面向墙壁。在黑暗中她瞪着一双眼睛,听时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开始数数。
从”一”开始数,不知数到什么数,她不知不觉恍恍惚惚把眼睛闭上,肩膀突然又被人轻轻地捅了一下。她的耳畔又传来王思涛的声音:“娟姐,娟姐,我脑袋疼……”
这句话,是清嗓的声音,像是轻轻撕开纸张,微妙而清晰,一点都不像在梦境。
吴淑娟吓头皮发麻,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脑袋怎么也转不过来,或者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转头看。
假如,只是假如,看到一双血红色或者幽幽怨怨的眼睛,或者看到王思涛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就好像一把大刀猛然劈开了脑袋与胸膛。深更半夜的,不把她吓个半死才怪。
“怎么疼的啊?涛涛!你爬上小洞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现在怎么样了啊?”她自顾自地与他对话,一颗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两腿像弹棉花似地不住打颤,嘴唇哆哆嗦嗦地乱颤,一动也不敢动。
“就是疼啊,你快别问了,我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娟姐,你现在快把身子转过来,帮我看看!”他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祈求,语气里透出了孤独和无奈。
吴淑娟嗯了一声,一阵深深的怜悯之情涌上心头。她闭着眼睛翻过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床边挪了挪,僵硬地把手伸过去。这一伸,果然发现王思涛就在床边。
她先是摸到他的上半身,然后是肩膀,感觉没有任何异样,她才放宽了心。再然后大着胆子向头上暗中摸去。她在心里一直安慰自己:“别怕,放心大胆地摸,这可能就是一个梦境,不可能这么真实。”
然而,这个想法判若云泥,东差西误,与实际相差悬殊。她往头上却摸到了一块粗糙的大石头。粗粝糙硬,满目疮痍,不堪入手。
她感觉整个身体僵硬,呼吸急促而浅薄,血液似乎片刻停止了流动,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与此同时,王思涛再次五内俱焚地大叫起来,不依不饶:“娟姐,娟姐,哎哟哟,别摸了,我疼啊,我疼……”
吴淑娟突然将眼睛睁得如牛眼一般,充满了惊异和恐惧,瞳孔瞬间放大,惶惶不可终日,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
她看见眼前王思涛的脸疼得扭成一团,面色如土,紧闭的双眼似乎在忍受着无尽的痛楚,痛不欲生。脑袋被一堆乱石头压着,而那些石头不断地变大,直到把房间塞满。
“哎呀……”吴淑娟剧烈尖叫一声,犹如夜枭般撕裂空气,声震屋瓦,令人毛骨悚然。她从床上咕咚一声摔了下来,跌跌撞撞,四仰八叉。双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满是惊恐神色,惊魂未定。
她战战兢兢地摸索着找到开关,魂丧神夺,按下开关的一瞬间,灯光亮起,仿佛给她带来了一丝安慰。双眉紧锁,仔细一看,床前哪里有王思涛,也没有石头。
这一切,一切,又都是一场梦。
第二天,她精神恍惚,眼神飘忽不定,充满了恐惧和迷茫,语言断断续续。她处于一种精神崩溃边缘的状态,犹如一股洪水猛兽,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快要支撑不住。
上班的时候,身心交瘁,提不起劲,好几次都出现差错。对此,领导把她吼了一顿。一贯对领导逆来顺受的她,终于忍受不住,发泄了出来,竟敢与领导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她哇哇大哭,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领导是个男的,看见女人流眼泪就心软,而且他还第一次看见一向坚强的吴淑娟哭泣。他就过来道歉安慰:“别哭了,是我态度不好,不应该吼你,下次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出差错给单位造成损失。”
接着,领导看她精神状态不好,无精打采,萎靡不振,仿佛整个人都被阴霾笼罩,就安排她回家休息。
在她走路回家途中,她感到自己犹如漂流在茫茫的大海中一叶孤帆,孤独、无助、绝望。当她转过一个街角时,一位尼姑拦住了她,突然冒昧地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