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听我说。”
“不,”韦德开始脱换到一半的衣服,“你先滚回家冷静吧。
你说要报复哈维,一个郡的教育佐官,还他妈是巫师的白手套,行,是我蠢,被骗了。
你说要去招惹一个十九岁的巫师,背后指不定有多少老头老太太盯着当宝贝捧着的天才,行,是我蠢,好事办成坏事。
但是学生档案,不行,我他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你和‘那些人’打上了交道。
哈维也好,巫师也好,要杀我们,我认了。
但是那些人,我不想死在他们手里,不为别的,不值得。
你就不能等等吗,等晋升巫师了再说。
米兰堂哥当初也是这么和我们讲的不是吗。”
韦德的爆发泼了安德烈一头冷水,他知道,如果不是太过冒险,韦德不会如此强烈地反对。
安德烈还在沉默,韦德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
“路德你清楚,我也恨那些人。
光我们知道的,他们就该死上十次百次。
可这四年我什么都没做。
直到一年前还有同学失踪,而我只能装作这个人从来不存在。
我没有你聪明路德,但是我比你清楚,成为正式巫师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去碰那些人。
那些人就不是人,是影子,是恶鬼,他们没有脸,他们藏在人群里,每一张脸的背后都有可能是他们。”
安德烈陷入沉默。
韦德下了逐客令:“如果明天你还想这么做,我会干的,但是今天我觉得你需要冷静。”
安德烈没耍赖,老老实实站起来走出门,一路上也没再折腾,回到了自己家。
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安德烈的脑子终于冷静一些。
韦德的泼冷水确实强力,过去几年安德烈每次头脑过热都是韦德拉他回来的。
不过这次情况和以往有所不同,安德烈不打算改变主意。
起因是今天的哈维与四年前的米兰。
无论是哈维自述的陈年往事,还是莉迪亚被人觊觎的现状,都带给安德烈强烈的危机感。
别看安德烈向韦德显摆的时候很轻松,他已经意识到,只是拿到哈维许诺的实验资源还不够,远远不够。
莉迪亚都没用上那些资源就晋升了正式巫师,然而即便如此,在哈维看来莉迪亚已经危险到需要他放弃佐官的权位去保护。
甚至谈不上保护,仅仅是预警而已。
最后还不知道莉迪亚是否能明白哈维的苦心,能否取得成效。
想掌握自身命运,正式巫师只是一个开始。
还有米兰堂哥的事,同样唤起了安德烈的负面情绪。
他一直在为米兰的死而自责。
五年前,米兰堂哥从路德维希家族的封地来到德文郡,探望安德烈的父亲。
那时米兰十九岁,安德烈和韦德只有十一二岁。
素未谋面的堂哥相貌堂堂,幽默风趣,对半大小子人嫌狗厌的安德烈和韦德还特别有耐心,二人很快就把米兰当成了亲大哥。
作为家族的嫡长子,米兰探望被流放的三叔显然不完全是出于亲情或者旅游散心的目的。
米兰是来积攒经验的。
安德烈的父亲因逃役发配德文郡已有十余年,大大小小的工作都做遍了,从商会财务到郡议会智库,再从公益律师到公司法务,对整个郡城在文书层面的运行生态十分熟悉。
路德维希家族一直希望向郡城发展,却不好直接向本地的郡城伸手,郡城是伯爵的地盘,郡议会的议员每个都是内定好的,子爵把触手伸出封地很招人忌讳。
所以安德烈的爷爷设计出了一个借假修真的办法。
安德烈父亲的逃役是被安排的,连德文郡这个流放地都是特意选定的。
路德维希家所在的库克郡与德文郡同属一个州,法律一样,社会构成也相近。
让三子先去摸清底细,再让长孙去吸取经验,最后回家汇报一下,这样进军本地郡城时,在博弈的选择、细节的处理上都会更有经验更有底气。
这是安德烈的爷爷于二十年前就布下的局。
现在再看,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安德烈的大伯在竞选郡议员时非常顺利。
其中便有米兰堂哥的功劳,他除了跟着安德烈的父亲了解文书的处理和郡城的上层生态,也常外出调查,从工坊农田到酒馆暗巷,整理出许多秘闻消息。
有时候米兰还会带着安德烈和韦德一起,教授二人混迹市井的伎俩。
如此一年,安德烈到了升入七年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