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于谦愣在原地半响,一脸错愕的看了过去,有些不太明白朱祁钰此间到底什么意思,亦或者怀疑,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忽略了什么吗?
“陛下何意?”
朱祁钰瞳孔中双眸微微眯了眯,与之对视了片刻,问道:
“于侍郎....”
“从太宗皇帝时为官,曾做出过耿直谏言‘停战予以百姓休养生息’,后又历经仁宗、宣宗之治到如今。”
“当然朕心里也清楚,你于侍郎这么多年,所读所学皆乃圣人之理和治国之策。”
“宣宗曾评价尔,你所爱所惜者,非皇家非功名利禄,尔乃天下黎民百姓。”
“但就尔今日质问朕之言,今日尔所行之举,尔真的是爱惜天下黎民百姓,心怀天下吗?”
“尔今日之言之举,于朕眼中心中,倒是感觉太宗、仁宗、宣宗皇帝都看错了尔!”
“尔非爱皇家,亦非爱惜黎民百姓,尔真正爱惜的乃是自身的名誉。”
“想要争一个万世之名,流芳百世而已。”
“皇家也好,天下黎民百姓也罢,皆不过乃是尔为成全自身所寻之筹码罢了。”
于谦闻言微微的怔了怔,原本沉寂落寞的面容浮现一抹惊惧惶恐,低垂着的脑袋再次抬起,张嘴欲为自己辩解,道:
“陛下.....”
话音未落。
后面辩解辩驳的话未说出口,朱祁钰抬手放于双唇前,不动声色的冷笑了起来,直接出言打断道:
“嘘......”
“容朕说完。”
“尔如若有什么话,不妨稍后再言。”
听罢,于谦虽想要说些什么的话,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停顿了下来,将已到嘴边的话给强行回咽了下去,静静的候着未继续下去。
见其识趣,朱祁钰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其肩膀后,继续出言道:
“对与错,好与坏。”
“尔心中亦能够明辨是非,一切事情的缘由和答案,尔心中亦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知对错、好坏,有明辨是非之能,却终究为之所纠结、被束缚,自己活在自己给所画的痛苦牢笼中徘徊敦促挣扎,行违心之举。”
“朕很是好奇,于谦如此活着,尔真的不累,尔真这般有意思吗?”
“何为天下,何为百姓,何为好......”
“于谦朕希望你能够真的想清楚,真的能够想明白此间事情含义和区别,而非嘴上说说而已。”
“就尔今日所问,朕没有答案、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言尽于此。”
“今日之责,朕亦不追究。”
“尔好生的想一想吧!”
“朕乏了......”
待该说的说完,朱祁钰未再多看于谦一眼,亦未在意对方神情变化,都是聪明人,想来其能够想明白,倘若想不明白,整个大明朝廷亦非缺一人而不可。
纵使爱才,亦有度。
之后,他转过身子,没有再多逗留片刻,往殿外大步流星而去。
独留于谦一人,于硕大空荡的奉天殿中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