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她一双眼珠子格外凸些,特意瞪人时更明显。
但,柴善嘉毕竟不是先前那个七岁半小女孩。
见此,她目色平平,不躲也不闪,甚至带了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挑衅劲儿,直直看了回去。
郭氏一愣,旋即又冲上首道:“诶,我也是想着能被母亲安排去给姑娘做奶妈子的人,从前必是个好的。只不知为何,或是沾惹了我,就成了那副样子,定是我的不是。”
郭氏说话期间,柴善嘉垂着眼睛,细瘦的手指无聊的勾着腰间的络子把玩。
看起来没心没肺,仿佛片刻前的挑衅只是错觉。
“……还有我们云仙,平素最是乖巧贴心不过,开年以来家中催了好几回,说要把她接回去接回去,我硬是舍不得。
这老太太您是知道的,我们家老爷子最是偏疼她。
谁知,这样好的孩子不过在咱们府上住了一段,就被指着鼻子骂,差点冤屈成了贼。都怪我当姑姑的不讨好,累得我郭家女儿名声都要坏了,呜呜呜……”
郭氏含泪拧腰,去摸身侧少女的脸颊。
郭云仙似也想唱和,只是她落泪的功夫远不如其姑,一时憋得圆脸通红。
“好了。”
上首的老太太语气不耐道:“那你要如何?我帮你管着奴婢,教养侄女?我都一把年纪了,如何费得起这精神头?”
柴善嘉听见这话,呛了一记,险些笑出来。
她赶紧捧住脸,佯装咳嗽。
这婆媳两个可真有趣,当媳妇的指桑骂槐、得陇望蜀。当婆婆的说什么信什么,旁人搭好架子就敢上台亮相。
6!
郭氏哪儿是在说自己不会调教人?她分明是说柴善嘉这位大姑娘有毒,在老太太身边好好的人,到她身边就坏菜。
进一步说,既然尤妈妈是传染的,她侄女郭云仙就更可能是被冤屈了的。
结果这虚虚实实一串话,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老太太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你的人你自照管着,倒是善初,可以跟着我。”这时,上首的老太太突然补了一句。
柴善初是柴善嘉的弟弟。
郭氏生的。
今次没在。
“母亲!”
郭氏的嗓音陡然拔高,整个人仓惶跳了起来,无措的半屈着膝道:“母亲,善初才刚四岁,这会儿怎么能离开亲娘呢,母亲——”
“那你说什么历练不够,管家不严又欠缺手段?”老太太不高兴道。
郭氏张了张嘴,噎在当场。
半弯着膝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柴善嘉在旁把脑袋都快压对折了,嘴角根本压不住。
厅堂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这时,一路领着柴善嘉过来,郭氏的陪房贵利家的突然开口道:“老太太,我们太太素来是个没心思的,更何况在您这样慈和的婆婆跟前。
奴婢们眼看着太太从前在闺阁里还有些才名,自打嫁来柴家,到了您面前,那真是进了福窝了,越发没心没肺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几步很自然的把郭氏一把搀了起来。
郭氏泪眼朦胧的,倒也有几分眼色,顺势嗔怪道:“好你个桃枝,你怎么也来取笑我!那是母亲疼我呢!”
堂中有那捧场的,适时笑了开来。
才算是把这茬揭过。
这时,老太太身侧一个马脸的年轻媳妇站出来道:“老太太,不如这就提了那犯事的尤婆子和那丫头过来,您亲自过问两句?”
老太太端起茶盅,腕上浓绿的镯子伶仃作响,片刻,她抿了口茶才怏怏道:“嗯,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