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久勾唇一笑,“朕倒觉得这没什么。秦勒之不过是喜欢金银财宝,喜欢曼丽宫娥,偶尔放纵一二也无伤大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朕亦是如此,看着玉树临风的公子哥难免心神骀荡。怎么,薛卿觉得朕也是小人?”
“臣不敢。”
“薛卿倒是不打诳语,你不敢对朕不满,可是敢把这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煌久笑嘻嘻地反问道,“千岁立储夜宴当天,你可是做了回清君侧[MOU1]的壮举啊,是吧?”
薛泓嘉没料到她三拐两拐,拐到那天的事上了,有些揶揄地道:“陛下,臣,也只是想敲打敲打他……”
“嗯,你倒是敢做敢当。”煌久倒没有多生气的样子。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非常不巧,朕亲眼目睹的。专行俭那孩子懂事,事后一句都没跟朕牢骚过,倒教朕觉得脸上发烫。”煌久道,“朕这人有个爱呈英雄的毛病,见人家受欺负就忍不住打抱不平,泓嘉,你越为难他,朕就得越护着他,明白吗?”
薛泓嘉垂首道:“臣,明白。”
煌久一笑,“明白就好。泓嘉,朕信赖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何必自降身份,跟一个孩子置气呢?”恩威并用,批评过后再安抚一二,这种手段最适合治薛泓嘉,他赶紧答话:“臣知错了,还望陛下宽宥。”
煌久挑着灯上的烛芯,“肯定宽宥你啊。朕平时够照顾你的想法了,这不,这阵子山岁承外派出去了;秦勒之,朕也冷落着他重用你。其中分量,你好好掂量着。”
薛泓嘉答了“诺。”两人又续续地说了一会子话,煌久便道乏了,安置歇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皇帝巡查了各营各寨,与几位将领探讨北梁军伍中的骑射攻守之术,暗自与焉耆骁儿的弓马相较。而后皇帝命围了猎场射猎,煌久也换了戎装被上了宝雕弓与众将一同逐鹿,自言是多年没有这么快意地策马了。
与宁一直跟在御马旁边,讽刺她道:“陛下还是当心些吧,再被从马上摔下来可丢不起这人。”他说的是太兴十八年的事,年初先帝御驾亲征,助乌孙打退了焉耆,在回京途中遇刺。先帝毫发未伤,而煌久当时为了护驾自己肩膀上中了一箭,还因坐骑受惊被驮着跑进了深山老林,差点就呜呼哀哉了。
如今忆起旧事,煌久笑道:“还不是怪那马怂包,有箭飞了过来,当即吓得魂都没了。钻进了林子里就到处乱撞,朕又没力气拉缰,一个急转弯就把朕甩下来了。如今换了匹乌孙进献的马[MOU2],一会且试试它胆色如何。宁弟,离朕近点,万一这伊犁马闻得箭矢之声也吓去了半条命,你可千万得接朕一把。”
与宁啐道:“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煌久故作腔调地道:“王爷怎得翻脸不认人?那年朕中箭落马,你可是急得梨花带雨的……”
这人怎么不分场合什么旧账都翻,周围还跟着一众臣工呢!以免王爷的威信全被她一张嘴毁了,与宁忙打断她,责备地喊了一声:“皇姐!”
煌久被他的窘态逗得大笑几声,又道:“这说说有什么的?我还没羞,你倒羞起来?”与宁给了她一个“你不要脸我要脸”的白眼。
随驾人员中有眼力见好的,譬如专廉,这时候赶紧给打圆场,“陛下和蔼亲切,王爷守悌崇贞,当真是皇室手足亲密无间,令臣下钦羡万分。”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行俭,朕的佩剑便赐予你了。”煌久今日兴致格外高涨,摘下鞍前挂着的龙泉宝剑[MOU3]掷给了专廉。
“陛下只赏赐专博士,也该赏王爷一盒玉容雪花膏才对,”秦勒之端坐于马上也搭腔道,“西北风刀霜剑,王爷如此丰神俊朗,可万勿因泪结霜而破了相啊。”
话音刚落,与宁的脸色霎时一沉,对他侧目而视道:“孤王与陛下玩笑,你插什么科打什么诨?”
秦勒之一直把这个小他十岁的王爷当个孩子,不想调侃一句却讨了个没脸,别过头去不再搭话。
煌久笑着圆融,“都说了是玩笑,宁弟就别较真儿了。”秦勒之也的确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忘了哪壶能提哪壶不能提,与宁那样傲气的人,有时跟她还闹脾气呢,秦勒之也闲的去触他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