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为啥跑不过别的小孩，后来明白是饥饿的缘故。

多是张叔平在说，一点一点地回忆，姨娘和朱老师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朱老师甚是不解：“都一连山的，你家咋那么穷呢？”

张叔平说：“家里九口人，只有父母挣工分，爷爷在床上瘫了八年，一直吃药，将家里的日子吃成了筛筛子，十年前年去世，还死在了奶奶的后面。”

听到这里，大妈插言道：“其实你父亲我早些年就认识了，那时到公.社里开会，各家各户都要派人参加，我们家是我去了，你父亲还是那次会议的主角呢。后来你堂哥请介绍人来提亲，我们了解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家族应该没什么问题，对家庭也就认可了。”

张叔平当然明白大妈的意思：“哦，是这样。现在是能吃饱肚子了，但我常常想起小时候捱饿的光景，想起朱家姐姐。大妈，我不知道朱家姐姐到底是什么原因离世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能说了吧？”

大妈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你先坐一会，让如海陪陪你，我去做饭。”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吃饭自然要坐桌。八仙桌靠着中堂的条桌，朱老师陪着张叔平，女人娃娃们都在厨房里吃。

细细的长面，还有难得的肉臊子，吃了两碗以后张叔平不准备再吃了，朱老师二话不说又扣了一碗，“正是能吃能造的年龄，多吃点，吃饱。”

吃完饭大妈给朱老师安顿：“把你存的酒拿出来，再扒拉两个菜，你和叔平端上几杯，这娃心里压的事情太多了。”

“大妈，酒就不喝了，只是想过来看一看，想同你们说说话。”

“话要说，酒也要喝，多少年了，姨娘也想同你好好拉拉闲话。”

“其实对于他们俩的婚事，我一开始不是完全同意的，主要是庄浪沟太偏僻了，连个好一点的路都没有，但架不住俩娃情投意合。那时候反对封建迷信，不敢找先生合八字，仅仅说属相就不合，你大哥是属虎的，你朱家姐是属蛇的。还是那句话，你姐愿意呀，咋劝都不听，他爸去世的早，娃们自小受了许多委屈，这事情上他们称心很要紧，我也就不再坚持了。没想到她半路撇下你哥走了，那也是她的命，她自个儿的寿数，她自己清楚，不怪任何人。”这就令人费解了。

这时，朱老师亲自端着个黑底红面长方托盘走了进来，将一瓶酒四碟菜一一布在桌面上。菜是拍黄瓜、白萝卜拌香菜、地皮菜炒鸡蛋、油炸花生米。地皮菜山上有，有那一条溪水，蔬菜可以自产，最稀奇的是那盘花生米了，家境好一些的人家过年过节称上一半斤应应景，反正张叔平家是从来就没有买过。至于瓶装酒，乡下更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