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大元,你带兄弟们出去四处寻找,务必找到乔峰那厮……对了,这姓游的在此躺着好不碍眼,塞进床底。待擒住乔峰一起宰了。”
马大元点头应诺,右脚飞起,将游迅踹进床下。而后带领帮众离开,又怕扰了帮主疗伤,顺手关严房门。
游迅被踹进床底,一头撞在乔峰脚上。这双大脚数日未洗,熏得他几乎晕了过去。一惊之下,斜眼望去,却不正是乔峰,心中又惊又惧。仔细思量,顿时恍然。原来乔峰果然依旧动弹不得,只是不知被谁藏在了此处。想要高呼,奈何穴道被制发不出声来。复又想到:一会儿丐帮人众找不到乔峰,需再拿他问话,到时供出乔峰也为时未晚。
却听解风从身上掏出一卷书册,口中嘟嘟囔囔竟念起书来:“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原来如此,受伤之时与其调息静养,不如舒展筋骨。”说罢,在床上缓缓练起功来。原来解风看书之时总是会不知不觉念出声音。他一会儿念几句口诀,一会儿翻几页书,活动几下臂膀。
乔峰忽然听到“……右臂虚张左画圆,蓄力三叠转丹田。左收右发龙探爪,避后趋前虎甩鞭……”脑中忽的灵光一现,这岂非正是二人交手时使的掌法。原来乔峰与解风交手之时,直觉这路掌法刚猛无双,实是平生仅见。不过反反复复便只十二招,似乎意犹未尽,首尾尚不能连贯,故此才被自己窥得破绽一举击败解风。虽是如此,乔峰已对这路掌法钦佩不已,将招式牢牢记在心底。这时听到口诀,眼前顿时浮现出相应的招数。又听得“……力自足底涌泉生,照海三转注太冲,天池逆回曲泽收,再把内劲蓄劳宫。气劲连催十三叠,九收四放聚膻中。掌发便有千钧力,灵台返照气不空……”乔峰听得又惊又喜,这段口诀竟是讲经脉穴位如何蓄力、如何运转、如何层叠、如何收发。再与招式相互印证,心里一片雪亮,这一招掌法在脑中连过三遍,竟已通透其中关窍。
如此这般,解风、乔峰二人隔着一张床板,一个口述手划,一个耳听心练。竟似传功一般,不知不觉间将这丐帮的镇帮之宝轻易传到外人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乔峰已听了十六招,其中十二招与心中所记若合符节。另四招无论如何与日间的招数也应对不上。原来,降龙十八掌自南宋末便只剩一册卷残,内中所载只有十二掌完全,另外四掌只有口诀而无招式,还有两掌仅存招式而无口诀。故此,宋后历代丐帮帮主最多只能练到十二掌,元末史火龙据口诀自行补足招式,怎奈资质有限,想来所创招式与口诀不甚匹配,强练之下竟至走火入魔,以致瘫痪数年。解风练成十二掌原也是志得意满,今日落败之下,便想参透剩余六掌的奥秘,故此,捧着这卷残本反复研读,指望看出些许端倪。
解风又练了一阵,叹道:“九阴真经所述果然不虚,如此练法,血脉运转之间诸穴通畅,对内伤十分有利。”说着,起身下床,又练了起来。初时颇为缓慢,逐渐越练越快。此时天已大亮,乔峰透过床侧缝隙只见墙面掌影重重,心中想道:这路掌法最厉害之处原是心法而非招数,只需存了心法慢慢开悟,掌法自能补全。于是,心头默默演示,诸般心法一时纷至沓来,与所记招数乍分乍合愈演愈多,连带华山派各路拳法亦尝试以此心法运用。居然化出一百零八式掌法,而后即收即消,最终一百零八式变化合成十八招掌法,首尾相合循环往复,竟在心中豁然贯通。与丐帮历代所传降龙十八掌虽有少许差异,威力却未曾稍逊,虽出于丐帮却与天授无异。
乔峰正喜悦间,忽听几下扣门声,顿时惊觉自己尚在危机之中,随时可能被人发现。却听解风道:“进来。”
马大元推门入内,见解风站在屋中,奇道:“帮主怎地下床来了?”解风淡淡道:“区区小伤,能奈我何。乔峰可曾捉住?”
马大元忙道:“帮主神功盖世,一夜之间伤情尽复,可喜可贺!只是属下等人在楼下寻着乔峰那厮脚印一路出得后院就不见了。属下派出大仁分舵兄弟散在洛阳四座城门守候,一旦发现乔峰踪迹,便即发出信号求援,管保他无法逃脱。”
解风叹道:“那也罢了,就算发现乔峰,谁又能真个留得下他……可惜我这降龙十八掌只剩下十二招,若是练全了,乔峰那厮怎能猖狂?唉,此生若能见到十八掌全貌,纵死亦无憾了。”马大元道:“本帮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近百年来唯帮主练成十二掌,亦是难能可贵至极了。”
解风猛然惊道:“对了,险些忘了,游迅那厮还在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