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带有扇形露天阳台的窗户口,一把大大的“×”型封条,此刻显得格外沉寂。
卢卡斯认准位置,沿着楼道走了上去。
盗窃者门外,是两张同样打叉的封条。
门没有锁扣,轻轻一推就被打开——连个刚上路的扒手也不会进入这样的房间。
门口左侧摆放深色劳保鞋,其中一只鞋底偏磨。
床上残留着一米七左右的人型塌陷区域。
蓝色工服在衣柜外露出小脚,客桌抽屉也没完全合上,透过小缝,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些螺丝刀、镊子、水平块等机械工具......
房间明显被人翻动后又匆忙恢复——地板留有未清洁的,四个人踩出的血印。
似乎一个正常人死于谋杀后,给他们带去了天大麻烦。
他们只希望快速结案,省去一个麻烦事——在收到专员、地检署催促信之前。
“过来看看。”尤利娅将蓝色工服内找到的证件照递给卢卡斯。
红发、塌鼻子,眼神憔悴,穿着一件“榔头”与“钢铁”图案的“米塔尔”集团工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目光却十分呆滞,就连拍证件照都显得无精打采。
卢卡斯将照片拿在手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名为库马尔·马多克的死者,正是他撞见的盗窃者!
“客厅、衣柜、桌子、盥洗室......如果不算上把地板也拆了,已经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日记。”鲍勃·莫德里奇轻声说道。
“尤利娅,能让‘多姆机构’找到第一个发现库马尔被害的人么?”卢卡斯问道。
“可以,但就日记来说,没什么帮助,你该不会认为日记是被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带走了吧?”鲍勃摇着头。
“线人说库马尔中午死于谋杀?”
“是的,是这样。”尤利娅不明白卢卡斯想表达什么。
“时间有误,被害人绝不可能死于中午。”
卢卡斯眉头皱了起来,“‘米塔尔’集团炼钢厂职工,哪会有时间中午回到家!”
“也许早一点也说不定,就血迹凝固状态来看,或许是在一大早。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鲍勃问道。
卢卡斯缓缓说道:
“不久前,《每日邮报》上刊登了头版头条——‘米塔尔’集团董事长霍夫·布努特宣布集团只用不到半年时间就完成去年全年钢铁产量。他们并没有启事,除非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否则怎么能完成任务?”
“线人也许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时间,马库尔什么时候死亡的重要么?”鲍勃强调道。
“你知道一个炼钢场普通职工,几点就得起来工作么?五点!五点就得起来!”
“生活是件很艰辛的事。卢卡斯先生,你也许会为一场不被慎重调查的谋杀感到难受,但库马尔已经死了,从房间中没有打斗、挣扎痕迹来看,他走得没有痛苦,如果事情发生得更早点,也许那时正做着美梦。”
“说得太好了!鲍勃!”
卢卡斯语气突然拔高,指着床单上塌陷印记,说道:
“没有挣扎!连反抗都没有!他正做着美梦呢——给家里寄一大笔钱、买双漂亮的衣服、中午吃土豆炖牛肉、买个闹钟......”
“而就在他做梦的时候,一个人只需要赶在炼钢厂工人起床前起来,来到圣维利亚71号,打开一扇没有锁扣的门,走进去,对着睡在床中央的红发、塌鼻子、跛脚男人一刀砍去,然后将自己证件照放在衣柜中。”
“等到被害人中午被发现时,他或许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库马尔·马多克——我真正要找的这位盗窃者,根本就不是跛脚。”
“一个能在见到蜥蜴时跑得飞快的人怎么可能是跛脚!”
“《每日邮报》早上七点准时出售,他看到《每日邮报》中的描述,甚至还在中午前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故意在门口摆放了一双偏磨的鞋子。”
“库马尔·马多克想活下去,不愿被雇主找上门,于是就有一个人替他死了。”
“正如你所言——很安详,做着美梦。”
“而警员连一个合理的调查机会也不会给他。”
......
“卢......卢卡斯先生......”
鲍勃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
尤利娅也是愣了半分钟的神,才开口问道:“如果盗窃者不是跛脚,那么,库马尔·马多克又会藏在哪里呢?”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说道:
“只有一个真正的杀人犯,才敢在还没调查出结果前说出‘死于谋杀’几个字呐!”
尤利娅满脸不敢置信。
“快......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卢卡斯抓住尤利娅肩膀。
“多姆机构!”
哐啷。
二楼窗户应声而碎。
鲍勃驾驶“银魂”将城市道路变成了专业赛道,电车尾翼在转弯中急速升起,一路闯过数个红绿灯,冲向日落大道舞蹈家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