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银牌郎君仿佛清平京北春风原每年清明时节京城贵女们结伴放飞的风筝，从地上向着天空飞起，可谓为人轻浮，略有失重感。

内脏的碎片从口中随着鲜血流出，胸腹间一个恐怖的凹陷里白森森的骨茬刺出，说不清这名银牌郎君到底是死在空中还是死在落地的那一刻。

只是血珠与雪粒四散。

一只硕大的马蹄踏过银牌郎君的胸腹，于是他便死的不能再死。

萧逊的利箭当然没有这种效果，北国精选给银牌郎君的战马也不至于在惊惶之下踩踏自己的主人。

山道之中，马蹄声如雷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拳头大小的八棱银骨朵刚刚放下，一位披着重甲的将领乘白马踏雪而来。

“折兄，自清襄河前一别，别来无恙啊。”

萧逊转头玩味地看向折淹客，低声问道：“你当年就喜欢随便认兄弟？”

折淹客睁开眼，无奈苦笑道：“我折淹客认兄弟没那么随便。这位确实是旧相识也是当年的兄弟，只不过有点小过节。”

折淹客沉默半晌。

“这次……应该是来杀我的。”

那名将领从马上下来，左手在面前一拉将头盔上的面甲拉下罩住下半张脸，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这位小兄弟好身手，好箭法。”那将领摇摇头，面甲上的甲片互相撞击铿锵作响。“只是可惜还差我当年惨死的弟弟一些，刀法悉数为针对银牌郎君而练，终究是有些偏激了。”

那将领拄着银锤，偏过头看向折淹客。

“折兄，当年你冲进营帐之中杀我弟弟的时候，可还想起过我这个兄弟？”

折淹客踉跄着起身，神色满是疲乏。

“神素兄，我已经同你说过，你弟弟罪有应得。”折淹客拄着长刀起身。“我不信中相公没把真正的文书给你们许家送去，你自己知道你弟弟做了什么事情。为军功掠杀了边境的村落，将村落烧成白地，我进入营帐执法时，他兀自抱着自村中劫掠来的女子在帐中饮酒作乐！”

“我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修改了文书，仅仅以杀良冒功的罪名处决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那将领摇摇头，冷笑起来。

“折兄说笑了。我许家小门小户，在西军之中不过有些名望，哪里敢与折家高门大户有什么交情？更不必谈什么为我许家掩盖，不过是我许家有些势力，担忧这份文书出去，我许家不忿生事，又或军卒不满哗变生事罢了。”

折淹客深深叹一口气。

“所以我当年杀许神亮的债，神素兄今天是一定要讨债回去了？”

许神素点点头，眼神中杀意逐渐浓厚。

“折兄不必拖延了，我看在你我同为西军将门的份上，未曾在折兄与北国银牌郎君对战时出手讨债。又念当年在西宁州少年交游的情谊，任由折兄与我交谈调息了片刻。”许神素伸手理了理卡住的面甲甲片。

折淹客咳嗽两声，脚步虚浮缓缓向前。

“折兄不必再藏了，我在山上数着你的元气，此时还剩一小半哪里就这样狼狈了？”

折淹客依旧踉跄，似乎真的元气耗尽，方才与银牌郎君一番缠斗，已是有内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