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神素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有在意折淹客的作态,自顾自道:
“出手吧折兄,许久未见,你不知何处新修行的赤铜链刃,着实惊艳小弟。小弟也有所奇遇,新修行了一门出世法,还请折兄品鉴一二。”
许神素喟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我弟弟罪不可赦,只是我弟弟既然是我弟弟,那折兄你便不应该杀他。”
这是很典型的西军世家跋扈姿态。
许家当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西宁州中当地的世家大族,是西军四代勇将家门。传到这第五代时却人才凋敝,武功兵法有所建树的不过兄弟两人。长兄许神素,四弟许神亮。而许神亮,便是当年折淹客击杀的那个世家子弟,是折淹客不得不被中道极相公派去北国最艰险之处的缘由。
许神素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什么货色,也清楚知晓当年事件的原委,甚至他自己都厌恶那个残暴贪婪的弟弟。
但是亲亲相护,兄弟相助。
许神素自然也在中道极相公门下读过那些清平京里相公们推崇的圣贤经书道德文章,自然知道所谓的仁人爱人的道理。
在战场之上,背靠着的哪里是那些升斗小民?写书读书的相公难道真比这些军汉更懂前线死生之间的事务?
最可信最可亲的当然是同为将门互为姻亲盘根错节的那些西军世家,再其次是西军之中同生共死的袍泽军汉,最末等的便是那些孱弱的民众!
在许神素的眼中,折淹客才是那个背叛了西军的异类,折淹客才是背叛了西军,和中道极相公一样的异类!
所以许神素会等待两人鏖战之后再出手,会给折淹客调息恢复的时间,哪怕自己会增加死亡的风险。
所以许神素在接到折淹客没有从平敌城回归西宁州的情报后,会亲自来猎狐寨逡巡截杀折淹客。
萧逊当然不能理解许神素,即便萧逊理解许神素也不会对当下的局势有什么改变,萧逊只会惊奇于许神素的白痴想法摇头怒骂一声白痴。
许神素不会傻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散,眼前这个年轻军卒会倒头便拜,唱喏道见过原来是许家哥哥,日日想见今日相逢岂不是天可怜见。
萧逊也不会觉得自己看着许神素击杀折淹客之后能活着离开。今日没有任何善了的可能。
唯有刀兵相见一番,大家论一论西军的道理。死的留下,活的离开。
萧逊将短刀擦干净收回腰间鞘中,幽怨地看着折淹客。在之前的交流中,折淹客可从没有提到过会有一个疑似修行者的顶级西军悍将披着重甲前来追杀。
折淹客叹息一声,摊开手示意自己也没有想到对方能精确地获知自己回来的时间,并且高强度逡巡直到确认自己的方位,甚至亲自前来截击。
这时候再抱怨已经没有意义了。
萧逊摇着头,脸还未回转,右手自腰后早已悄悄放下的箭筒一探,出手连续勾弦便是连珠三箭,直指许神素唯一裸露的上半张脸。
许神素眼睫微抬,右手的八棱白银骨朵上抬护住面门,三枝长箭叮叮叮三声啄在骨朵锤上,留下几点白痕,只是许神素的右手和骨朵锤未曾后退一分。
许神素放下遮护面门的白银骨朵,耳边却听到了一丝异常的风声。在这顷刻之间,许神素展现了西军最顶级悍将的素质,急转头面,躲过了萧逊的第四枝箭!
萧逊从未展露的第四枝连珠箭在此刻暴露。萧逊特意在第三枝箭飞出的那一瞬,缓了半息勾弦再射,只等许神素变招动锤的那一瞬,第四枝雕翎利箭便正好到面门。
萧逊将手中的弓抛下,发红的手指握住刀柄,然后听见了一声很是糟糕的箭矢击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