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拖着棺材赶往方大方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何财进,姚汤平不得不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
何财进看着板车上那副棺材,做工粗糙不说,还不合缝,说道:“这些材料根本不适合做棺材,如果修平了,还没有三寸宽。”
“行家就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方大方笑着说,“这是给我做的,囊中羞涩,将就将就。”
姚汤平邀请何财进去家里喝酒,何财进谢绝了,告诉他又接了两副棺材的业务,明天一定要去店里帮忙。姚汤平点头答应,拖起板车又跑了起来。
何财进看着他们跑远了,摇着头苦笑了一下。
即使碰到了师傅也不要紧,姚汤平觉得这不是抢师傅的生意,一是,他没收半分钱;二是,他是帮兄弟做,而且用的是烂料,何财进也不会接这样的活。
五鬼把棺材运到了方大方家里,返回的时候,姚汤平享受了师傅的待遇,坐在板车上,由四鬼拖着回来的。
一走进屋,姚汤平见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菜也摆上了桌,又被凤姑感动了。
晚上不用干活,凤姑也喝了一碗老酒,由于她平时根本不喝酒,酒量不行,导致头昏脑胀,路都走不了。姚汤平把她搀扶到自己的床上休息,等她酒醒了再把她送回家去。
四鬼知道凤姑喜欢姚汤平,喝得差不多了,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告辞了。姚汤平想拖都拖不住他们,急得抓耳挠腮。
凤姑绝对不能在自己家里过夜,传出去整个临江都会炸锅。他一定要把她送回家去,天热,背她回去肯定不行,路上遇到人也说不清楚。
他在板车上铺了一块凉席,把凤姑抱起来,想放到板车上拉到她家去。哪知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无名无分的,你这样怎么能行?”他有点生气。
她松开了手,他把她放在板车上,拉着板车朝她家走去。
夜晚的街道,路灯昏暗,行人稀少。
前面是一道坡,姚汤平弯着腰,拉着板车尽力往上爬。他想起凤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想起自己走过的路,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就是抹不干。
由于坡度大了点,板车后面没有挡板,凤姑从板车上滑了下去,躺在地上,而姚汤平只顾着伤心,竟然没有觉察。
当他爬上了坡时,感觉板车很轻,回头一看,凤姑不见了。他再往远处一望,只见路上躺了一个人,赶紧丢下板车飞奔过去。
凤姑喝得太多了,滑下板车也没醒,躺在地上睡着了。
“凤姑……”他感觉又一次伤害了她,把她从地上抱起,泪水奔涌。
他背起她往坡上走,边走边说:“凤姑,不是你瞎了眼,是我老姚瞎了眼,鬼迷心窍了。你有一颗无比善良的心,有一双无比勤劳的双手,是我配不上你啊,不是你配不上我,呜呜……”
姚汤平把她放在板车上,泪水落在她脸上。
“天下雨了吗?汤平,晒在屋檐下的衣服还没有收呢,你快去收一下,别让雨淋湿了。”凤姑眯着眼睛说。
“不要记着,没下雨。”他用手抹了一下她的脸,放声大哭。
她躺在板车上问:“汤平,你哭什么?别哭了,这么大的人,坚强一点,好么?你没有钱花,我有,不要难过。”
他的心已经彻底碎掉了,拉起板车,一路洒泪,如同踩在荆棘丛上,艰难地往前走。
将凤姑送到家中之后,姚汤平马上就走了。到了家,他依然如梗在喉,禁不住又哭了一场。
为了麻痹自己的神经,不要去想那么多事情,他又灌了一碗酒,澡也不洗,倒在了床上。
“相公,你哭什么呢?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荷花来到了姚汤平的床前,在床沿上坐下,用手绢替他擦去了眼泪。
他止住了哭,自怨自艾:“我是世上最懦弱、最没用的男人,我恐怕会负了你一片真心,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相公,你是昭勇将军,如果说你懦弱,天下还有勇敢的人吗?你这样说,分明是在嫌弃我,叫我怎么活,呜呜……”荷花用手绢捂住嘴,抽泣起来。
“你只看到了我的表面,没有看到我的内心,我的内心很懦弱,中规中矩地做事,不敢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不敢为部下谋任何福利。我是懦弱的,你不知道,我只是一介莽夫,不会,也不敢耍半点心眼。”他不管她有多伤心,劝她,“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一定要想清楚。”
“你这就是要赶我走,你爱上了你的丫寰凤姑了,我走就是。”她哭着跑走了。
“荷花、荷花……”他跑出去追,可没有追上,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他生怕她寻了短见,后悔对她说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