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中午吃饭花了多少银子,毕竟他从来没去过饭馆,那么一桌丰盛的饭菜,想来应该要不少钱吧?
他也不知道那位张买办收了刘二根多少银子才同意带上他,这些都是刘二根背着他付的钱。
花别人的钱去办自己的事让柳月初的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但他数了半天,觉得十两银子应该是足够弥补上刘二根的花费了,再多就会影响到自己未来拜师学艺的计划了。
柳月初抿了抿嘴唇,心里牢牢记住了刘二根的恩情,并打算以后有能力了再回报他。
————
第二天,丑时,此时天还未亮,柳月初便跟在刘二根的身后起来了。
他睡眼朦胧,昨夜似乎又在做梦,梦里好像有婴儿的哭声,他记不清……
动作有些迟钝地接过刘二根递过来的洗脸巾盖在脸上,布巾浸过冰凉的井水,带来刺骨的寒意,柳月初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刘二根笑了一声,提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盏灯笼,背着柳月初的药箱,领着他在昏暗的凌晨时分出了门。
路过灵堂时,柳月初扫了眼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棺材,他知道这里有两具棺材里面躺着尸体,但他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害怕了。
天空是深蓝近黑的颜色,上面点缀着几颗星星,周围很安静,有各种虫子的叫声从树林里传来,婉转悠扬,音调多变。
暖黄色的烛火透过灯笼照亮了脚下的路,印出斑驳平整的石板,柳月初跟在刘二根的后面往城内走去,义庄在西边城郊,张买办的车队要从南门出发,他们要在张买办出发之前赶到那里。
柳月初的目光扫过四周的黑暗,想起了第一次到义庄时一路上看见的那些诡异的黑色人影。
他扯着刘二根的衣摆,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问他∶
“刘叔,我那天第一次到义庄,路上天都黑了,一路上看见了很多黑色的人影,他们就在树林看着我,也不说话,他们……是什么?”
刘二根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嘘,夜不谈鬼。”
他摆明不想在这个时间段谈论那些东西,但还是叮嘱道∶
“你只要知道那些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了,说是鬼也谈不上,是一些阴湿秽物,遇上了就想办法点个火把或拿盏灯就行了,它们怕光。”
柳月初对于那天的诡异情景不是没有猜测,此时猜测被证实,他略有些害怕的捏紧了刘二根的衣摆。
刘二根敏锐的察觉到了柳月初的不安,他迟疑了几下,随后伸出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牵着柳月初,将他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
柳月初抬头看向刘二根,温暖的体温冲淡了他的些许不安,二人就这样牵着手到了城内。
街上的早点铺子早就亮起了灯,里面的人热火朝天的蒸着馒头包子,蒸屉摞了一层又一层,锅底下烧着火,白色的水汽澎湃着高高飘起,一直往上,融入了深蓝的天幕。
柳月初站在刘二根的身后,偷偷翕动鼻翼,闻着空气中传来的包子与馒头的香味,悄然咽了口唾沫。
“刘先生,这么早啊。”
老板的媳妇注意到他们,热情的与刘二根打着招呼。
她是位穿着朴素的女子,脸上经常带着笑容,笑起来时牵动脸颊上的肌肉,眼睛眯起,眼角有着几道深刻的鱼尾纹,十分面善。
“刘先生,早啊,吃了没有?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中年老板听到老板娘与人招呼的声音后从灶台下站起身,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好奇问道。
刘二根与他们寒暄着,解释道∶
“带我侄子出城办点事,这不,起了个大早,来你这买点吃的留着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