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丛赶紧下了马车,对着李伏蝉行了福礼,轻声说道:“感谢郎君出手相助,奴家窦丛,感激不尽!”
李伏蝉回敬叉手礼方才说道:“李伏蝉见过窦娘子,窦娘子无需多礼,恰逢其会,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窦丛摇了摇头,说道:“郎君举手之劳,却是救奴性命之恩,当真感激不尽。”
李伏蝉听得窦丛再次感激倒也无奈,其实自听得窦丛自报姓名之时,有些记忆便仿佛被唤醒,眼前之娘子,原来便是苏无名初至长安后遇到的第一个受害者,那个惊鸿一现,却凄惨落幕的窦丛。
如此说来,某个装神弄鬼之辈大概也快出现了!李伏蝉心思百转,回头看了眼成乙,若是有人,成乙必然先一步发觉。
窦丛见李伏蝉回头,顺着视线,这才发现,一旁原来还站着一马、一驴、一人,那人身子魁梧,面容冷峻,却显沧桑,紧闭双目,身子微侧,端坐于瘦瘦的驴上,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倒有种将军驾马的庄严感,端得是奇怪。
“李郎君,那位郎君可是与你结伴之人?”窦丛问道。
“正是,那是我成乙阿兄。”李伏蝉答道。
窦丛转向成乙,也是福了一礼,虽不知成乙为何双目紧闭,但大家闺秀的礼仪却是不少半分,“奴家窦丛,见过成郎君。”
成乙听得,倒是不曾搭话,只是转过头点了点,以示答礼。
突然,成乙猛然回头,手中盲杖轻点地面,一个翻跨便下了驴背,对着李伏蝉低声说到:“有人来了,非寻常人。”说着,还将盲杖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
李伏蝉与窦丛顺着盲杖望去,只见杂草丛生,枯枯黄黄,却长得茂盛,有些地方,比人还高,一眼望去,只见长风吹过,野草蔓舞,不见人迹。
窦丛正纳闷,“人在哪呢?”还以为是自己弟弟和家仆顺着痕迹前来寻她,却丝毫不见人影。
“来了。”李伏蝉也已听到了动静,来人轻功倒是有些水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鬼市上的阴十郎。若是他,倒还正好,许久不见苏阿叔,今日,倒是可以给他带个见面礼。
只见,纷乱的杂草中忽地窜出一道身影,虽青天白日,但却临近暮色,阳光逐渐暗淡,加上周围杂草遍生,荒凉无人,但突然窜出一道人影,还是凌空出现,倒真是叫人心生寒意。
窦丛见一道似鬼影般的身形突然出现,哪怕事先知晓,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李伏蝉靠近了些。
待鬼影临前,这才看清他的样子,红袍黑衣,脸戴恶鬼面具,他一出现,连暮色都深了几分。
窦丛一见,只觉得遍体深寒,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彻底缩在了李伏蝉身后。此时此刻,这个制住惊马,救下她的人仿佛成为场中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存在。
恶鬼临身,看清场中除了窦丛居然还有两个男子,心下惊讶,还好戴着面具,倒是不见神色。
“窦家娘子,你可是叫我好找啊!”恶鬼开口,声音嘶哑如锯,犹如破旧铜锣敲击,刺耳难听。
窦丛大惊失色,这恶鬼居然是来找自己的,身心俱怕,好在瞧见李伏蝉和成乙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反倒有了些胆气,颤声问道:“我与你可有冤仇,为何寻我?”
那恶鬼放声大笑,笑声刺耳磨人,叫人厌恶,“无冤无仇,怪只怪你命不好,”说完还想接着笑,却被李伏蝉一声打断。
“笑的如此可怖,自己难道听不出吗?”李伏蝉本还在细细打量恶鬼所戴面具,赤面獠牙,红如重枣,络腮髭髯,面生四目,果真是方相面具。
思绪却被这该死的笑声打断,李伏蝉可不是会惯着你的人,直接出言呵斥。
方相恶鬼倒是硬生生被噎了一下,此情此景,我打扮的这般可怕,你不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吗,还敢出言说我笑的难听!
“小子,我本为窦家娘子而来,可偏偏你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罢,仙长之货,有好有次,杀了你们,带给仙长,拿去贱卖!”方相恶鬼恼羞成怒,来时便瞧见场中多出的两人,一个富家公子的装扮,虽腰间别剑,多半是个装饰,不堪一击;而另一个,端详了半天,双目紧闭,侧耳听声,原来是个瞎子,不足为惧。这趟任务,手到擒来!
“你要杀了谁?”一道声音突兀的自方相恶鬼身后响起。
方相恶鬼汗毛炸起,惊出一身冷汗,谁在我身后说话。再定睛一看,场中哪还有刚刚不足为惧的瞎子,这么说来,身后的居然是他,可,是什么时候,我居然丝毫未曾察觉。
方相恶鬼内心百般悔意,恨自己居然大意没有闪躲,让这瞎子有了可乘之机,竟然摸到了自己身后,不,绝不可束手待毙!
短暂的沉默,方相恶鬼手臂一抖,两支匕首已然滑出衣袖落入手中,静若处子,动如雷霆,恶鬼似用尽生平技艺,挥动匕首,一个转身倒刺,欲将成乙一击重伤。
只可惜,恶鬼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人,匕首滑落的一瞬间,成乙便已察觉。恶鬼挥动匕首,转身的刹那,成乙的那双铁手已经拂上了恶鬼的脖颈。
一双错骨手,如蝶翅飞舞,轻轻按动,便是骨错节分,也不见成乙如何辗转挪移,只是手掌轻轻拂动,却是快的令人眼花缭乱,不过一息之间,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方相恶鬼居然已经瘫软在地,只剩轻微的抽动。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方相恶鬼,已然擒拿!
李伏蝉瞧得津津有味,还顺手比划两下,而窦丛却是目瞪口呆,她甚至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