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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曲履霜

暮春时节,惠风和煦。

江州西子湖畔,一片繁忙景象。

人声嘈杂中,不知何处飘来一阵歌子:

四月桃花随水流,两岸芳草自悠悠;

秋去春复朝还暮,只作渔樵不系舟。

问道于君君不语,——

忽然!一阵锣鼓喧鸣,街角转出一众人群和数辆满载的马车涌向码头。

为首的是衙门公人装扮,旁边是一鲜衣少年,玉树临风,甚是儒雅。

只见那公人驻足后将手一招,“众乡亲!此次围剿江州大害——金蛟帮,追回被劫物资,得幸聚贤山庄鼎力相助,为民除害!”

众人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

“秦少庄主有胆有识,真是我江州英杰啊!聚贤山庄再次跻身武林之巅,指日可待!”

“文才武略,唯我长青兄也。”

“能心系我等百姓安危,现在的晚辈中真是难得啊!”

……

秦长青听罢,难掩面上喜色,合上纸扇,向前恭敬一礼。那谦逊神态,又迎来一番溢美之词。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道:“咦?那不是鸾凤楼陆瑾儿的船么?”

众人听闻,一起望向湖边。

只见:楫舟出薄雾,楼台入云霞。

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不知何时靠在了码头。

“果真是花魁姑娘!今日秦少庄主在此,郎才女貌,刚好把酒一叙,岂不美哉?”

“听说瑾儿姑娘本月的来凤帖还未用完,择日不如撞日!”

“能被来凤贴请到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呐,今天的好戏算是来着了!”

……

众人大声附和着,一旁的秦长青只是微笑不语,神意自若地望着画舫。

此时,画舫楼上的一间精舍,锦鸾铺绣,紫烟绕炉。

一名华服女子此时正凭窗而立,只见她俏颜精致,眸光湛湛,透着一股灵性,正是江州花魁,陆瑾儿。

“齐叔,出来凤帖。”

身后随即闪出一位中年大汉,此人虎背熊腰,一身护卫装扮,甚是威猛。

只见他躬身一礼,迈步向门外走去。

待来在船边,右手托帖,朗声道:“公子,请接帖!”

言毕,只见那杏黄帖子如一柄利刃急速飞射出去!

秦长青神色一凝,踏前一步,迅速伸出手来。

但见——

那帖子竟直奔旁边一处柳树飞去,没入千绿之中!

众人正惊疑之时,只听着几声笑声传来,一个人影自柳树飘然而起,顷刻飞至画舫之上。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青衣少年,年约十八许,左手提着酒葫芦,右手指尖似是夹着一物。

正是来凤帖!

众人哗然!

“是沈风,那个沈疯子?!”

那名唤作沈风的少年似是未闻,也不看岸上的众人,拽步向舫内走去。

陆瑾儿转身望去,见来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嘴角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衣着素朴,与这舫内琳琅的内饰极不相符。

“嘻嘻,沈公子,瑾儿这厢有礼了。”陆瑾儿微微一福道。

“当真是大礼啊,瑾儿姑娘。你不接那聚贤山庄秦少爷的戏,却为在下演了一出。”沈风摇头苦笑,径直走向窗边的桌前坐下。

陆瑾儿轻哼了一声,“沈公子明明诛贼在先,聚贤山庄不过是适逢此事罢了。那秦长青却还暗通公门,骗取功劳,当真是沽名钓誉之徒,公子竟不争辩。瑾儿虽是女流,实不愿与那人为伍!”

言罢,转向一旁,“齐叔,开船。”

“嘿嘿。”沈风将酒壶往旁边一丢,朝陆瑾儿竖起了大拇指,另一只手早将桌上的一颗菓子抛到嘴中,“瑾儿姑娘自是清楚,在下清理金蛟帮,不过是替花姐报仇,又何须去想此等浮名。”

陆瑾儿转身接过一杯香茶,盈盈送至沈风面前,“沈公子不想这浮名,瑾儿自然省得。不过……”说到此处,陆瑾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现在可是别有他想?”

“这……”沈风讪讪地笑了笑,赶紧将手中香茗一仰而尽,“嘿嘿,我这不是来看瑾儿姑娘了嘛。”

陆瑾儿听罢,便笑出声来,只见她眸光闪动,向沈风靠了近些,“公子就莫消遣瑾儿了,你想的人,怕是在你的歌子里了吧?”

沈风微微一怔,面露羞色,正不知如何回话。

“风哥。”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飘了过来,沈风一个激灵,急忙转身望去。

只见一妙龄女子玉立在房间内侧,一袭水绿色长衫包裹着修长身材,容颜清丽,温婉淡雅,正浅笑嫣然地看着沈风。

“柳——柳姑娘,你,你怎在这里?”

沈风一时怔在那里。

陆瑾儿探过头来,笑嘻嘻地看了看二人,随后用手一指房门,“要不,我先——”

“瑾儿别闹。”那柳姓姑娘轻斥一声,玉面红晕升起,复又眼波流转,轻启丹唇,“风哥,这是家兄托我给你的。”

沈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柳姑娘手中正执一封信,便赶忙接了过来。

“我……我有事先去了,姑娘们再会!”沈风身形一动,人已跃至房门口,随后草草向那齐叔抱了一拳,“齐叔,下次喝酒再战!”

齐叔微笑回礼时,沈风的身影已闪至数丈之外,随后登萍渡水而去。

“哎,公子哪儿去?”这时,陆瑾儿的声音自画舫传出。

须臾,烟波深处悠悠飘来一句“把酒问花花点头”。

画舫内。

“瑾儿,下次别再开风哥玩笑啦。”

“嘻嘻,我的好慕语姐姐,这首藏尾的诗,小妹还是听的出来的哟。”

原来这柳姓姑娘名叫柳慕语,而方才的那首歌子巧妙地将这三个字嵌在了句尾。

“你还说……”

一阵莺歌般嬉笑声,如烟雾般弥散在静谧的湖面。

武朝。

自先祖横扫六合,平定八方,已逾百年。而今,虽有夷狄不臣,偶有犯境,但有良将戍边,家国无恙。

这江州,地处东南,东临浩瀚大海,西倚巍巍群山,南面无边丛林,是武朝区域最大的州,现如今,正是政通人和,物庶民丰。

而江州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城南春熙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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