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日薄西山,春熙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就在这嘈杂的声音中,隐隐飘来一阵弦音,细听时,却是有人在操弄一首古琴曲。
那古曲中云:“履朝霜兮采晨寒,嗟不阻其心兮渡口船。独闻衰鬓兮客秦关。何见江上兮有人还,怆然自伤兮泣吾天,唯有月兮照君颜。”
此曲名为《履霜曲》,据传为先古圣贤所作,后为各代名士所钟爱,因此流传至今。
只是阳春白雪,向来曲高和寡,若无非常功底却也难成。
这悠悠琴声,便来自这条大街的尽头——绿柳山庄。
山庄的前面铺有青石板大路,旁有小溪环绕,溪水边尽是绿柳,庄内则楼台有致,曲径通幽。
正是:啼鹃藏翠绿,春色隐人家。
此时的山庄之内,一少年斜倚在阁楼飞檐上,正望着夕阳出神。
那绚丽的晚霞仿佛挥舞的彩绸,美轮美奂。
只是,在这少年眼中,却如一道挥不去的迷雾。
这少年正是沈风。
与往常不同,悠荡的琴声似乎并没有让他心境平和,此时的他双眉微蹙,显得心事重重。
沈风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不自觉得向一旁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沈风苦笑一声,原来,连酒都忘了带。
随后,便又看向手中之物。
那是一块玉佩。
说是玉佩,却好像又不是。
它有鸡蛋般大小,通体墨绿,非金非银,非玉非石,但坚硬异常。
沈风自己却并不知此是何物。
更让他称奇的是,他自小时跟随镇上武师习武强身,后来在江州又跟多位武师杂学,但有所教,进步神速。
初时他也相信别人所说的悟性极佳。
但后来他却另有发现,自己似乎较一般人耳清目明,身轻体健,故而他年纪轻轻便轻功高于常人,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确认。
这些,对于沈风来讲,只是多年隐藏在他心中的秘密。
然而,方才与花姐的一番闲聊,让他心中涟漪又起。
原来十几年前,小岙村附近的山上突然遭了一场天火,而且伴随着轰轰雷鸣,当时人觉得怪异,称之为“天雷火”。
山里人不明缘由,传言后来也便多了起来。
花姐家的老人想去山上看看究竟,却在水边捡拾一名漂流过来的男婴,带回了小岙村,就在家里养了下来。
自那时起,大上十来岁的花姐一直将那孩子带在身边,悉心照顾。
那孩子就是沈风。
花姐方才告诉他,这枚玉佩自他被收养时便在他的身上。
沈风抚摸着玉佩,口中喃喃道:“难道一切和这个东西有关?这东西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还有那场奇怪的天雷火……”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将玉佩收起,复又望向那漫天的云霞。
琴声悠悠,依旧难平他心中块垒。
这时,沈风只觉口中乏味,“时间尚早,便等会再来。”
遂起了身,脚下一蹬,向庄外疾奔而去。
不消多时,城外的柳林中。
沈风早已将一只叫花鸡嗦得只剩骨架,酒也只剩半壶。
这里便是沈风平时常来的“窝点”。
此地林深静谧,难见有人,因此也易寻得些野味。
沈风寻常就是按照小时在山里的做法,用草叶将洗净的野味包住,再用泥巴裹上一层,上面架一堆火,便是成了。
这时,沈风一个翻身,躺在大枝桠上,慢慢享受剩下半壶酒,甚是趁意。
细柳吐翠,随风摇曳。
“这些时日外出,都未曾好好喝上一顿,今日便是补上了。”
喝了一会儿,又见日沉西山,林中先有些暗了,心道:“该回山庄了,莫让柳兄久等了。嘿嘿,只是不能让他知道我在此吃独食才是。”
想罢,坐起身来,赶忙用袖子用力地擦了擦嘴边的油。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刀剑碰撞之声传来。
沈风心下一疑,这里向来无甚人,怎会有人在这里习武?
心想,江湖上偷看别人习武乃是武林大忌,何必徒增烦忧呢,管他作甚。
他本就耳目过人,那刀剑之声虽然听到,却是离这里尚远,纵是现在坦然离开,亦不会被人察觉。
“不对!”
沈风忽然停了动作,凝神细听。
只听得刀剑之声甚是混杂,而且愈来愈快。
沈风神情一凛,急忙翻身下树,立刻将边上剥下的泥草将余火盖了。
随后又辨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悄然向东边奔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刀剑声愈加清晰,甚至还能听到几声惨叫声。
这时,沈风稳稳停在一处大树上,透过密密的柳枝暗中望去。
“果然是在打架。”
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七八人正在厮杀,地上已有几人倒在地上。
这群人中便有几人身着一样的服饰,俱是一身乌衣,头戴兜帽,刀法淋漓狠辣,杀气腾腾。
两个人则被他们围在中间。
那二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瘦削,似是一身道袍,只是早已残破不堪,看来是苦战甚久,逃至此处。
那女子则怀中抱着一物,与男子背对迎敌。
转眼间,又有两名乌衣人倒下。
余下乌衣人似是有些惧怕那道人剑法,俱不敢前,只是围在中间。
忽然,那道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倒,显然已身受重伤。
那女子惊呼道:“大哥,你怎么样?!”
那些乌衣人眼见那道人支撑不下去,便又有些胆气了,只听为首之人冷哼一声,说道:“你这臭道士,居然敢插手我乌衣教中之事,这就是下场!”
乌衣教?沈风心中大惊,这便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那个乌衣教?
沈风从齐叔那里听过,这乌衣教常承接江湖各种暗杀买凶,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江湖人称为魔教。
不知这二人缘何惹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