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所居之处与柳盛和的住所相隔不远,但规矩所在,私下不得擅自相见。
因此,他只能借笔端一纸,传递问候之意。
那信件为宫人所接,随即悄然呈递至皇帝手中,此刻只怕无人敢去打扰皇帝。
只心心念念自己何时能批阅完毕尽早归家,至于那封信件,皇帝过目之后便随意地递给了身边的太监,淡然吩咐:“送回去。”
太监领命后,便步出了门去。
旁人虽对太监手中之物充满好奇,但并未有过分明显的探询。
小太监行至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说道:“柳丞相,府上家仆已带话至此。”
“书信内容尽录于此,待奴才妥善呈递,敬请丞相查阅。”
小宦官缓缓步至门前,轻扣门扉两下,低声禀报:“柳丞相,贵府车夫已将书信备妥,内中详情尽悉。敢问丞相有何指示,小人当如何将此信稳妥送达?”
柳盛和闻言,即刻起身,疾步趋前将门开启。
来者瞥见柳盛和的身影,瞬间定格于惊愕之中。
然而,肩负重任,他旋即回神,递上手中的信函,言道:“丞相大人,此乃府上车夫呈上的。”
柳盛和略带窘迫,轻声致谢,旋即闭门独处,展开信笺,只见寥寥数字问候,但那笔迹,他却是一眼便识。
终庄身世颇为凄凉,随父母颠沛流离之际,有幸遇到了柳元丞,于是便在柳家落了脚。
他的书法,得益于柳元丞的传授,字形规整,毫无独特之处,尽显中规中矩之风。
每逢佳节,柳元丞便会取出他的字幅,向家人细细品评。
字幅之上,并无繁复图案,仅寥寥数语,简单至极。
他将那封信草草浏览一番,随即弃之于废纸篓中。
在屋内环视一圈后,柳盛和取来纸笔,简单地回复了一句问候,旋即整装预备外出。
门外的太监见他步出,颇感惊讶,对他的外出目的心生好奇。
然而,待注意到他手中的物件,便立刻趋前,接过了这项差使,请柳盛和返回屋内休息。
“丞相大人,这琐事便有劳您身边的下人代劳即可,您还是早些回府中休憩为宜。长途跋涉之后,不宜再为区区小事劳神。”
柳盛和略带窘迫地将手中的信件递到大人的手中,并未多言一句。
“大人长途跋涉,实应好生安歇。下人这就将此信原样送达,还望大人留步,以免劳累过度。”
“那便多谢公公了。”
小太监闻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赶忙恭敬地回道,“这些都是奴才份内之事,只要大人不弃,奴才便心满意足。”
“嗯。”
柳盛和此时已无言以对,仅淡淡地说,“公公便去吧,我稍后片刻便回。”
“是。”
小太监应声之后,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柳盛和耐心守候,直至对方身影彻底消失,方才转身径自离去。
那位小太监行至半途,忽然改变方向,折返向着御书房的正殿行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柳盛和抵达之前,陛下已下达指令,要求全天候监视柳盛和。
尽管他对此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他身边的人亦在私下纷纷猜测,皇帝此举或许别有用心。
意在探索柳盛和身上潜藏的秘密,诱导他步父亲柳元丞的后尘,此策既能巩固柳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亦能稳定国基,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亦有人议,皇帝此举不过让柳盛和做个有名无实的点缀,此后或许将有新谋略,预备于全国范围内施行。
此刻,柳盛和的出场纯粹是充场面之举,或许连其文武双状元的荣誉,都是皇帝刻意编排的戏码,以确保最终大计的顺利推进。
然而,此类话语,他们断不敢公然宣扬,仅能在亲密无间的知己间私语两句,毕竟一旦泄漏,便是杀头的重罪。
然而这一事实早已成为众所周知之谜,毕竟一个人的眼神往往会无意间透露内心,而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之下,难免会有暴露真相的时刻,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即使有所察觉,指出真相也未必会有善果,毕竟唯有皇帝才能定夺此类事宜,而皇帝一旦有所决断,便无从更改。
有时,若运势不济,遭遇强硬对手,结果往往惨不忍睹,先帝岂不正是如此典型的人物?
小太监一路上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深怕自己稍有迟缓便会影响紧迫的事务,直至他几近崩溃的神经,才终于抵达了御书房的正殿门前。
他长舒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颤抖。
然而,情绪有时就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在你试图掌控它时,它往往会化作无形,让人无法把握。
恰似眼前这位小太监,越是提醒自己,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颤抖得愈加剧烈。
经过了几个漫长到几乎凝固的呼吸瞬间,他方才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跨过门槛。
然而,就在他仅仅将一只脚探入门内之际,便与坐在门口的大臣相遇。
在一次深情的对望中,该大臣原本因脖子酸痛而习惯性地抬了抬头,岂料就在此时,他恰好瞥见了一位手持信封的小太监正要跨入门槛。
那信封熟悉至极,令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这信封,为何会让他感到如此熟悉,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
然而,这难道不是御书房特有的样式吗?
想到此处,他刻意低头,目光似无意地落在那些已被处理的奏折上。
虽知其中无甚新意,然而心中却有所不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次审视,以防万一出现疏漏。
毕竟,若处理不当,那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必须重新仔细核查一番。
小宦官本就神经紧绷,遭遇那位大臣投来的一瞥后,更是紧张得无以复加。
或许他该选择前往后宫执事,前殿的压抑氛围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然而,尽管心中有所犹豫,他最终还是将信件递呈给了皇上。
皇上原本对接收的信件内容充满好奇,待阅毕,便沉思不语。
这难道是柳盛和的笔墨?竟然与一名车夫互相寒暄,看来之前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皇帝感到头痛欲裂,手指又不自觉地敲打起座椅的把手。
即便关系再亲密,也不必书写此类内容,他的性情竟然温和到这种程度?皇帝愈发感到困惑,倘若他再大胆一些。
深感柳盛和一开局便向那位权倾一时的太监赠送了零碎银两,真是令人遗憾。
若确实如此,那他实在是铸成大错。
皇帝思及此节,遂将信件重新纳入封套,“速速将此信送至应得之人手中,此后一切事宜悉数交予玉龙军处理,尔等不得再生干涉。”
随着皇帝旨意的颁布,众人领命而去。
在场众人,除却那位小太监,每个人的脊背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玉龙军?竟然直接动用军队来处理,难道涉及的会是何种绝密之物?
“遵命”,小太监接令后匆匆离去,留下众人彼此间偷偷以眼神交换着猜疑。
大多数人眼中满是不解之色,唯有方才与那小太监有过短暂对视的几人例外。
那人心虚地匆匆低头,瞬间露出破绽,立时被周围的人洞察,把握住了机会。
乖乖,原来圣上目光所及,竟是此人。
宿永盛。
这位初入庙堂,与柳盛和并肩参与殿试的新秀,如今竟引起了龙颜关注。
这难道不是预示着,吾皇正在悄悄培养着新一代,打造着新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