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盛和摆了摆手，神色平和。

璩志业噙着一抹笑意，拱手插话道：“确是少见，往昔士卒可未曾这般行事。也不知柳相施了何妙法，竟引得他们争闹起来。”

贝良策顺势接话：“当下军规严苛，遇这等情形，寻常便是领一顿军棍了事。此番事端，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柳盛和微微颔首，轻“嗯”一声，缓声道：“我自是知晓军中规矩，本想着让他俩协力共担一职，谁料无端起了争执，大打出手。昨夜郭淮已去请了大夫，料想段兴旺不日便能痊愈。”

众人听闻，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皆面露释然之色。

“柳相曾投身军旅，处置此事自是驾轻就熟。”一人赞道。

“正是，柳相昔日在军中亦是威名赫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忆起往昔旧事，气氛一时热络。

柳盛和负手而立，嘴角噙着浅笑，静听众人言语。

忽有人满心疑惑，抱拳问道：“柳相昔日那般神武，缘何后来离了军营，不再效力？”

一语既出，众人皆怔，旋即数道疑惑目光纷纷投来。

众人皆思忖，彼何出此问，然其浑不在意，盖因柳盛和绝非弃武从文之辈。

既擢武状元，自不会与之锱铢相较，此其能发此问之由也。

“吾家尊长意吾不可独专于武，遂命吾向学，如是而已。”

“噫！原柳相幼冲时亦如众人，为学所迫耳。”

言方落，众皆忍俊不禁。更有若干人潮涌而来，未几，柳盛和周遭皆围满士卒，欲闻其经历。

“柳相彼时岂无逆志？吾忆昔时，因反抗而受挞，苦不堪言。”

“呦——”众人遂哄然，致询于柳盛和者赧然面赤。

“吾言属实，何为此态。”

其试言之，众复哂之。

柳盛和见众如此相处，不禁莞尔。

公西伸方欲饮酒，忽闻嬉闹声。

瞻望屋外，见众人聚而谈笑。

乃怀殷浓好奇，穿众人之列，至于柳盛和侧观其嬉闹。

然自其至，少部之人先复肃穆，俄顷，此状遍于众人间，终至寂然无言，即始作俑者亦默，致新来公西伸渐觉忸怩。

“君等续言，何吾至则辍，岂论吾耶？”

其言方出，即有急释者：“无也，非君，乃吾。”

公西伸异而瞻声起处，“朱鸿达，汝也。”

公西伸忽作释然状，目含深意视之。朱鸿达观其神，知事之大半已为所料。

“将军，实未甚矣。君若有疑，可问柳相，彼恒在此，且吾等所议者，乃柳相何不居军营之事。”

公西伸微微颔首，面上浮起一抹浅笑，和声而言：“嗯，吾心明矣。此非他事，不过往昔学文之际些许情形罢了。”

朱鸿达闻得此言，心中那悬着的巨石仿若訇然坠地，安然落定。

“公将军，吾与柳相之情状毫无二致，君缘何独独将目光落于吾身？”

朱鸿达眉头轻皱，目露不解之色，恳切相问。

未及公西伸有所回应，柳盛和轻启双唇，缓声答曰：“盖因众人目光皆聚焦于汝，汝之名望颇高，犹如星耀于空，引人注目。”

朱鸿达闻此言语，嘴角不自禁地上扬，终是忍不住逸出一声轻笑。

“若此即为高知名度，那吾宁弃之如敝履，弗愿受之。”

其话音刚落，仿若投入平静湖面之巨石，引得周围众人哄然大笑。

众人或抚掌，或弯腰，或前仰后合，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朱鸿达环顾四周，目含迷惘，心内暗自思忖，自身并未有何诙谐之举或奇特之事，缘何引得众人如此捧腹。

待众人笑闹有顷，柳盛和方整了整衣衫，神色凝重，开始回应朱鸿达之疑问。

“欲行反抗之举，恐难如登天。环顾周遭，同窗皆潜心向学，若独吾一人逆之，岂不显得格格不入？故而，纵非为父母之期盼，亦当为自身于社交场中之立足思量。”

朱鸿达微微点头，目光中仍残留些许疑惑，却也似懂非懂地说道：“原来如此。观柳相所言，往昔生活似颇为清苦。既如此，来军营方为明智之选。君且看吾等于此之境，何等优哉。晨兴则训，日暮而息，此外再无他扰。”

其言方出，仿若一阵凛冽寒风掠过，周围众人面容皆现惊愕之色，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仿若听闻了什么惊天秘闻。

“君莫要诓骗于吾。吾于玉龙军之事，亦稍有探究。便如玉龙军之选拔，其途始于兵部，仿若涓涓细流，继而逐渐蔓延，延伸至其他四方之地。虽其他地域所纳之人相较稀少，然亦不乏佼佼者得以跻身其中。至于军部，遴选之人众多，如过江之鲫。至于其他详情，吾亦略知一二。”

柳盛和之言，令朱鸿达唇角不自禁地搐动数下，面露尴尬之色。

“啊？如斯之速即被窥破耶？此感甚是怪异，怪异至极。”

言讫，竟心虚地抬手轻抚鼻尖。

众人复齐声长“切”，朱鸿达闻之，骤然而起，目含警惕环视众人。

见其状，数人忽起玩闹之心，欲相逗弄。

或轻拽其袖，或悄弹其颅。朱鸿达无可施为，唯以一声“啧”止息此乱。

遂刻意择一距柳盛和与公西伸较近之地而立，众人见之，亦只得暂且遏止戏耍之意。

“诸君有所不知，彼往昔亦为玉龙军一员，唯后被调离耳。”

公西伸言罢，众人皆好奇瞩目。

公西伸见状，清嗓咳声，继而道：“乃年少时征入，后遭调遣。其经历与朱鸿达相类。”

语及朱鸿达，公西伸忽心生一策。

急引柳盛和至旁侧私语，独留众人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此系何情状？”

一人终按捺不住，发此疑问。

其下位者，哈欠连天，倦懒应道：“此般行径，恐是与柳相谋议，欲将朱鸿达亦行调遣耳。”

众人闻之，咸将视线集于朱鸿达一身。

朱鸿达骤遭众人瞩目，亦显紧张难安，“汝等皆注目于吾，所为何事？”

“诶，吾等皆臆度公将军此番欲将汝调往柳相麾下效力。”

一人大胆直言，朱鸿达闻之，神色骤变，双目圆睁，犹如听闻霹雳，心中骇浪翻涌，呆立当场，半晌无言，唯唇瓣微颤，似欲语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