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此事实令吾气恼填膺。本欲佯作不见,图个心宁,纵有差池,亦拟视而弗顾。岂料近日查得他诸多秽事,纰漏重重。想那古时赵高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今之翁凯康营私弄权,亦乱法纪,实乃一丘之貉。”
朱鸿达闻之,双眸骤睁,满是惊疑之色。
“此乃一堆乱麻般的糊涂账,何不速速了结,尚有何踌躇之处?”
周尚文闻此,遂叹一声。
“若事若君所言那般简易,自是甚好,然翁凯康者,人脉颇广,现今于检察院之中,其党羽之数吾亦未明,岂敢贸然行事。”
朱鸿达不禁哂笑。
“若诚如此,君身为一品御史,亦太过怯懦矣。”
周尚文听后,复叹一声。
“诚然,然吾若欲离去,却又不知当行何事。”
朱鸿达啧啧而叹。
“原以为吾为至惨之人,未料此处竟有更甚者。”
周尚文闻之,赧然一笑。
“吾当何言?随君左右,然君终日碌碌,所为何事?”朱鸿达问之。
周尚文稍作迟疑,乃言:“实则亦未繁冗,对了,吾且先与君处置彼二者之事,而后,再思为君谋一职位,以便君随吾效力。”
周尚文言毕,便欲起身,却为朱鸿达所阻。
周尚文惑然视之,“君岂不欲对彼等有所施为?”
朱鸿达面呈难言之色,“何谓吾不欲为之?吾尚不明就里,闻汝检察院分为上下二十五级,彼等居于何级?”
“此者,君之所言也。”
周尚文闻之,遂复坐于席,缓言而释,“其制确为上下二十五级,缘诸地皆需遣人往之,故分此阶以便辖理。翁凯康者,似为十品之属。前番玉龙军临鉴察院,彼竟未识君乎?诚怪哉。”
朱鸿达闻之,摇首而道:“吾亦未知其识吾与否,彼尝问吾之名,想是应识,唯忘吾貌矣。”
周尚文啧啧而奇,“不想彼亦有忘人之日,吾原以为其无所不识也。”
朱鸿达微嗯一声,“实于彼而言,本无动武之要。”
周尚文亦嗯之,“君既言无动武之必要,便罢了,任其所为可也。”
朱鸿达曰:“然君有所为之时,尽可随心。吾唯从君,君意若何,吾则行之。”
周尚文先为一愣,俄而蹙眉而起,沉思良久,乃言:“善哉,君已离玉龙军矣。”
“然。”朱鸿达应诺。
周尚文顿感思绪纷纭,“然吾当何以言之?直言之,恐有不妥。”
其容色犹豫,朱鸿达不禁慨然长叹。
莫名之感,涌上心头,仿若为柳盛和之所染。
“此尚有何虑?径行便是。”
周尚文闻之,亟摇其首,心中暗忖此事棘手,面上却不动声色,曰:“君未谙此中曲折,吾欲行事,须有凭依。若无凭据,焉能拘人?”
时室中静谧,唯灯烛摇曳,光影于壁间晃荡,那昏黄之光似也在这紧张气氛中瑟瑟发抖。
朱鸿达见之,唯轻笑数声,心下虽对周尚文之言有所考量,然未形于色,遂专意于饮水。
周尚文见其不语,乃叹,思绪如麻,复归己座而坐,续理公务,却心不在焉。
然未阅几时,忽弃之。
朱鸿达亦不知何以慰之,盖此事其亦不明所以,心中纳罕,“君与丞相言之何耶?”朱鸿达忽问。
朱鸿达先愕,旋曰:“直言之耳,吾言不欲处玉龙军,可否入鉴察院。”
周尚文闻之,不禁愕然,心内惊道:“即,如此而已乎?”
其声颇高,引人不自禁而瞩之。
“不然,更欲何言?”朱鸿达反问。
周尚文抿唇,道:“缘由自当言之,然吾亦未径退,故亦不明其流程若何,罢了。”
此时,窗外寒风呼啸而过,似欲破窗而入,室内气氛略显凝重,周尚文只觉这寒风吹得心底发凉,仿若预感到此事后续的艰难险阻。
周尚文忽颓唐,满心无奈与迷茫,朱鸿达遂移目于正对面花盆之上。
周尚文所言之意,朱鸿达未明,然其所问所言之可信度实低,暗自猜疑其中深意。
忆昔军部与鉴察院龃龉之际,鉴察院颇为齐心。
若此事属实,则鉴察院似未若想象之威。
非也,彼方言乃新来者。
岂其与军部之人谋定,使柳盛和理此事耶?若皆如此,柳盛和理之可能极大,盖彼等可保位且解事。
朱鸿达这般思索着,眉头微蹙。
噫,若如此思之,周尚文先所言者,岂示己已知其来意耶?
念及此,朱鸿达持茶之手顿,心下一惊,继而举茶至唇边,轻啜一口,以掩心中波澜。
皆为名盛之患,抑或丞相已知此间诸般可能。
室中炭火渐弱,火星偶有闪烁,似亦在思忖这莫测局势,朱鸿达望着那炭火,仿若想从中寻出一丝答案。
若然,此二人实可惧,柳相非云不喜学文耶?
“吾与丞相言之,丞相遂语公将军,吾乃出。后为吾作荐书使来,君亦可与丞相言之,使为君谋,入军部亦善。”
“军部与鉴察院起衅,虽已解,然丞相处难交代。”
周尚闻言,复叹,踱步窗前,望着庭院中萧瑟草木,心中愁绪更盛,“吾等相熟,直言无讳。昨日宫中有言,柳相携二人至玉龙军军营,前夜复招多人入相府,若非查究,是为何耶?实难悟。”
“君未为错事,何惧查究?且玉龙军不过名盛耳,君勿惧。”
朱鸿达慰之,然心中亦有疑虑。周尚文嗯然,“君言有理,然。吾仍欲知柳相率众人何为。对了,君知之乎?君亦玉龙军者,当知其所为。”
朱鸿达不禁笑出,“君过奖吾矣,吾岂知此等事。柳相所携皆璩志业麾下之人,与吾了无干系。然昨日柳相携二人至军营,吾知之,因彼时吾等共饮、闲谈、观舞拳之类,无甚要事。”
言罢,朱鸿达回想起当时情景,自觉惬意,与此时的紧张氛围相较,更显突兀。
周尚文闻之,颇窘而搔首,“然乎?早知吾亦从柳相往矣。君不知鉴察院禁饮,吾实羡君等。”
心内却想,这其中关节恐非如此简单。
朱鸿达尴尬而笑,道:“亦不可单观酒,鉴察院待遇优渥,吾于玉龙军时,甚慕君等之自在。”
“自在?徒有自在何用,恐馁而腹空矣。”
言讫,揉其太阳穴,作头疼状,周尚文只觉此事如一团乱麻,难以梳理。
朱鸿达道:“君若仍念彼事,翁凯康之事,则速理之。观君煎熬若此,不知者以为君耕十亩之地,疲甚。”朱鸿达戏言之。
周尚文闻之,复叹,心忧若此,“君以为吾不欲乎?吾实欲之,然如彼有阅历之人实罕。若逐之,鉴察院恐乱如釜粥。”
朱鸿达啧然,“似非君为之,或他人为之耶?抑或蓄意安排之事?”
心中好奇,欲探真相。
闻“蓄意安排”之语,周尚文忽愕,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然俄而复常,曰:“此语唯可状吾,非彼。噫,对了。”
周尚文忽得善策,心下稍安,曰:“如此,君从吾行,吾将用君之事,与彼再论,当可。”
朱鸿达闻之无奈,似其先所言皆未入周尚文之意,致今方忆此事,颇感失落。
然未纠结良久,遂从周尚文至翁凯康室。
翁凯康闻门声,意骆长归,岂料所见者乃周尚文与朱鸿达。
“怎又是汝。”
翁凯康佯不耐,心中却有几分警惕,“君若不欲出鉴察院则去,今引周御史来何意?”
翁凯康言未毕,周尚文不悦而言:“汝目中无吾此一品御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