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顺着何飞手指的方向看去,塑料袋破了一个洞,饭盒裂开了,菜汁已经流了出来,看破口周围沾染的泥水,大概率里面的食物也已经沾染了污水,这个样子送给客人,客人肯定会不满意的。
李阳叹了口气,“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何飞摇摇头说道:“在一堆砂石旁边摔了一跤,幸亏车速不快,我没事。”
说罢,何飞就要把桌上的饭盒拿走扔掉,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这是什么?”透过棕色塑料袋的破口,何飞看到宫保鸡丁里竟然藏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何飞打开塑料袋,拿筷子扒拉几下,露出了一个比较小的黑色塑料袋,塑料袋呈长方形样式,何飞拿筷子捅了捅,质地比较坚硬。
李阳也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趴在盒饭上看了半天,疑惑地摇了摇头。
“打开看看?”李阳说道。
“这合适吗?”何飞有些犹豫。
“那怕什么?反正得扔了。”
何飞心想也是,于是便把小塑料袋提出来打开,一个小铁盒露了出来。
除了外壳是铁质的以外,这个小盒子无论是形状和大小,都像极了一个烟盒。何飞用力把稍短的一头拔下来,里面露出20支雪白的香烟。
“怎么把烟放到菜里面?”何飞把“烟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也许是点菜的人想吸烟,又不敢大张旗鼓去买烟,才使用了这种方法?”李阳猜测道。
“不至于吧,不就是……“
话音未落,寝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踢开了,门口站着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
“李阳?何飞?”为首的人三十多岁,国字脸,黑短发,威严的脸上冷如冰霜。
“是的,你们是......”两个人惊恐地看着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依旧面无表情,掏出证件推到两个人眼前:“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你们两个人涉嫌贩卖毒品,请跟我们走一趟。”
“毒品?!”两个人大吃一惊。
单人间的羁押室里,等待讯问的何飞和李阳各自“坐”在椅子里,忐忑不安地环视着从未见过的环境。
李阳茫然地看着对面空空的办公桌,双手触摸着冰冷的审讯椅。到目前为止,他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贩卖毒品?怎么可能,我就是个送外卖的,这满大街都是啊?难道,那盒“烟”真有问题?李阳想到这里,身上的冷汗阵阵洇出。
与李阳一墙之隔的何飞则清醒的多,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悔。是的,他早就看出来有问题了。店里的饭菜口味实在不怎么样,连他这个学生都觉得不好,外卖生意为何如此火爆?点外卖的,为何每次都是那些老顾客,受众如此之小?最为可疑的是,那些顾客的眼神,为何如此的相似?这一切不正常的现象曾让何飞甚为迷惑,然而现在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早没识破,自古以来贩卖毒品都是重罪,现在被列为贩毒的嫌犯抓了起来,别说继续上学,这辈子大概率也完了。
傍晚之后,李阳和何飞分别接受了警察的讯问,两个人一五一十,将应聘、外出送“货”的全过程,做了详细的交代。
夜幕降临,两个年轻人各自蹲在墙根里,一夜未眠。他们各自盘算着自己未知的前程,只不过,这前程现已完全地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监狱里的生活是否会和电视上演的那样,充满了虐待和压榨?自己会判多少年?出来后自己会有多大年龄?到时候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夜色褪去,天际泛白,思考了一夜的两个人逐渐有了困意。突然间,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警察把他俩带到了一个会议室,打开了他们的手铐后离开。不多时,会议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老师!”李阳和何飞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辅导员,好似走丢的孩子看到了亲人。
秦伟一脸愠怒,朝着两人大声吼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医科大学附近的小面馆里,李阳和何飞风卷残云一般,每人消灭了一大碗牛肉面。
此时面对这两个不争气的学生,秦伟脸上不再带有愠色,而是满满的关爱。
“幸亏警察很快查清楚了,你们俩,还有你们那些所谓的同行们,都对贩卖毒品的事情毫不知情,只是被人给利用了。”秦伟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劫后余生的感觉:“要不然,你们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李阳忙点头表示同意,一不小心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旁边的何飞则一直看着空空的饭碗,沉默不语。半晌,他抬起头,朝着正看向窗外的秦伟轻轻问道:“秦老师,您说,这件事是被我们恰巧碰见了,还是说,这个世界,本来就到处充满着让人防不胜防的险恶?”
秦伟转头看着何飞,和他互相对视了几秒钟,又重新把视线转向窗外。令李阳和何飞有些惊讶的是,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烟和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响,不多时,烟雾爬上他胖胖的脸颊。
秦伟深吸了几口烟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但并不是回答何飞的问题。
“吃完了回宿舍收拾东西,赶紧回家!”秦伟摁灭还剩一半的烟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馆。
他平时不抽烟的。
两个人迅速回了宿舍。分别前,李阳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俨然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爱臭美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其实刚刚从刑警队里被放出来。依然自信满满的眼神里,甚至还多了几分沉稳。
“成功没有捷径,即使有,也会满布陷阱。一起努力吧,兄弟!”李阳现在已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了,他拍拍何飞的肩膀,甚至在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教导着眼前的这位“难兄难弟”。
学校门口,李阳拖着破旧的拉杆箱,背着发黄的背包,一边吹着口哨,步态轻盈地渐行渐远。何飞有点羡慕这个没心没肺的朋友,一天不到,他竟然已经将那些刚刚经历的梦魇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颇有些因祸得福的意思。然而想到自己的时候,何飞心里却有些沉重,马路上熙熙攘攘依旧,但所有看到的东西,却感觉蒙上了一层灰。怎么会这样?
这是我曾经憧憬的世界吗?这是我将来要面对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