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香醒的时候万长嬴还在被窝里熟睡,好看的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手臂上的衣物被卷起,露出白净的肌肤,双臂都已经伸到了被子外面,赤裸裸地悬在床沿边上。
怎么还有掀被子的习惯…大冬天的露在外面不冷吗?
他蹙着眉担忧地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给万长嬴盖上。反正他也在睡梦中…隔得近些应当发现不了吧。
秦梅香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缓缓靠近,弯腰拾起滑落一角的被子,动作轻柔又仔细,双手轻扯,把边角仔细掖到万长嬴的肩头,又轻轻往上拉了拉,盖住脖颈,以防冷风钻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直了身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浅笑。
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停了,此刻万籁俱寂,仅余窗外树叶的轻颤声。
“秦梅香…”
!
万长嬴醒了?!
“师…师尊…我…”
秦梅香慌乱地后撤几步,一脚踩到地上的被褥险些跌倒,急忙支支吾吾地想给刚才那番行为作解释。
可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万长嬴却自己拉了拉被子,埋着脑袋又开始喃喃:
“对…不…”
这句对不起没说完整,余下的只剩平稳沉重的呼吸声,眼睛依旧紧紧闭着,长睫颤动。
原来…没醒。
秦梅香松了口气,垂眸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用极小的音量小心翼翼地问着熟睡中的人:
“师尊为什么要道歉呢…难道不是我做错了吗?”
万长嬴究竟是何时知道他的心思的呢…
又或许本来就是他太明目张胆了。以前懵懂的时候还能稍作收敛…可自从眼睁睁看着万长嬴苍白无色地躺在他眼前时,他才真正明白。
那份曾以为只是敬仰,尊重,依赖的感情,早已经变成情根深种的爱慕,偏执难耐的占有。
他想无时无刻地靠近万长嬴,想他平安无事地活在自己身边,想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那双绯红湿润的眸只能自己看见,那干裂却又柔软的唇只能自己亲吻…
食髓知味,情意早已被他罔顾人伦地掺杂进了炽热粘稠的欲。
他想一直追逐,不顾一切地想去追逐。
可这份追逐对于万长嬴来说…又是什么呢?
被不喜欢的人追逐,纠缠,就像蚊子不停围绕,就算刨开一颗真心献出来,也只是蚊子血罢了。
秦梅香轻轻穿好衣物收拾好一切,蹑手蹑脚地转身走了出去,暗自掩上木门。
也暗自掩上了心门。
“你那小媳妇儿怎么走这么快,昨夜回去闹矛盾了?”
陈全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赶忙凑到万长嬴身旁去跟着。
今日确实是蹊跷,秦梅香和万长嬴平时都巴不得把对方变小揣到衣兜里带着的,此刻却分隔甚开,万长嬴一人走在后面,秦梅香拉着肖若尘快步走在最前方,丝毫不回头。
万长嬴怒气冲冲地朝陈全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沉声骂道:
“去你妈的。昨夜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铁定把你千刀万剐了。”
“咦咦咦~千刀万剐咯~”
陈全尾音打着颤儿,双手抱着长枪,又开始模仿万长嬴的腔调与神态,脸上一本正经,嘴角却又忍不住往上翘,透着股子憋不住的笑意。
…还真是一如往昔分毫未改,一直这么欠揍。
要不是还有弟子在,万长嬴恨不得大街上就揪着他衣领摁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来来申金长老,咱们去巷子里说点事。”
“不去!”
“走嘛,我有点好东西给你。”
“不要!!!!!!”
寒风猎猎,秦梅香压根没听清他们这一段在吵些什么,只是昨夜听到的话还在他心中激荡,折磨得难受。
他埋着头自顾自地拽着肖若尘的衣袖,只想再往前多走几步,免得师尊一想到他那番龌龊的心思就膈应…趁现在还没明白地揭穿,没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暂时离师尊远一点好。
“不是…秦…秦师兄!”
肖若尘被他拽得脚步踉跄不稳,赶忙叫停:
“咱们难不成要徒步走去怀光宗吗?!”
……
秦梅香垂眸,顿住脚,反掌唤出树枝,一跃而上,尽量保持着平日里温和的仪态和体面,侧身对着肖若尘沉声道:
“是我疏忽了,御剑吧。”
趁着这个机会,他微微回看了一眼万长嬴,直挺挺站在剑上,脸色渐渐阴沉晦暗下去。
虽说一个是长老,一个是师尊,可看到陈全和万长嬴竟然凑得那么近,推来搡去嬉笑怒骂的,他还是心生酸妒。
脸都快贴脸了,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交情吗?搞不明白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说!
“诶,秦师兄。秦师兄?”
几人纷纷上了剑,升入空中。秦梅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万长嬴身上,仿佛要将那个人望穿一般,不舍离开。肖若尘出声叫了他好几句才将他叫回来。
秦梅香一怔,总算是把眼神从万长嬴那边挪了开,恍惚地开口:
“嗯?怎么了?”
已经到了冬天,飞在半空中时刮过的风不禁让人生寒,肖若尘坐在剑上,牵起大氅的狐毛紧紧盖住脖颈,对着秦梅香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