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尘做贼心虚般左右偷瞄,快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后猛灌了几口热汤,好不容易平复下气息,压低音量用气声故弄玄虚地说:
“我方才偷摸听到了好不得了的事。”
几人瞬间正色,认真等着他往下讲。万长嬴抬眸,淡漠道:“直说。”
肖若尘清了清嗓子:
“方才我无意间转到了后院,玉承恩的喜房。听到他跟他那个新郎官在说话,我就凑过去想听仔细。那新郎官说了一句:今夜,你就要生吃了我吗?”
“什么?!”
秦梅香惊呼,心悸不止。
“秦师兄先别惊讶,我一开始听到这儿还以为是他俩讲什么浑话呢,结果后来,还有更可怕的。方才师尊不是让我用搜神符去查探失踪者的线索吗,我查到了。但是,很多的神魂都在……”
肖若尘越说面色越惨白,语气颤颤阴森,他本想卖个关子,却被万长嬴面无表情地平静接了下去,一语中的:
“都在玉承恩的肚子里。”
肖若尘连忙点头,倒吸冷气:“对啊!所以那新郎官口中的生吃!说不定!”
“先别说了,人来了。”
秦梅香出声打断他,随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各位宾客,感谢大家今日肯赏脸参加在下与爱人黑寇的婚宴。”
玉承恩带着玉元一起站在庭院当中,二人昂首挺胸,玉元看似风光却垂眸沉默不语,玉承恩袍袖随风而动,猎猎作响,他手中的琉璃金杯高举,语气喜悦地对着众人说道:
“想必在座各位一路赶来,对所见场景已经颇有疑虑了。而玉某今日,也正好想借此机会对各位坦诚相待,希望与各位志同道合之士共谋大计,同登青云。”
他说完话,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狠狠朝地面上一摔,霎时琉璃碎裂,破损成渣。
秦梅香双眉微蹙,抿紧的嘴唇毫无血色,眼眸深处仿若藏着无尽的暗夜深渊,幽深得让人胆寒。当他微微低下头时,额前的一缕乱发遮住了部分视线,却遮不住那从眼底悄然渗出的怨毒,犹如他的原身,像一条暗处蛰伏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芯子,只待时机一到便暴起伤人。
共谋大计……同登青云……呵。
玉承恩敢当着宗门百家修士的面,将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就真这么轻易地讲出来?不,太危险了,天下几乎所有高修都在场,他怎么可能坦白,怎么可能真正主动讲出自己做下的罪孽,他这种习惯伪装的人,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肯定又是一番笼络人心而编造出的花言巧语罢了。秦梅香自嘲地垂眸笑了笑,毕竟玉承恩最擅长的不就是……把自己扮作一副可靠又令人信服的模样吗?
玉承恩牵着玉元的手走到庭院人群中央,面部表情十分诡异地笑着,仿佛根本不是他自己想展露出的模样,四周的宾客侧头议论纷纷,肖若尘不屑地轻哼一声,附耳问秦梅香:“玉承恩真打算鱼死网破了?不过,今日他怎么这么奇怪……”
秦梅香抬眸瞥向身着锦衣红袍的两人,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你也发现他不对劲了?”
肖若尘顺着他目光看去,也点点头:“说不上来,总觉得玉承恩和几年前不一样了。不仅如此,他娶的那个新郎官也很不对劲。”
秦梅香神情严肃,冷声道:“先听听他究竟要搞什么猫腻吧。”
玉承恩双目空洞,嘴角咧着僵硬骇人的笑意,在烛火金灯的映照下显得更为诡异,他幽幽地开口,语气平淡极了,没有一丝波澜:
“自我成为怀光宗宗主以来,我便无恶不作。玄清宗屠灭,我便借着调查真相之名,盗走丹派秘籍修炼,四处杀妖刨丹,指派弟子下山。”
听他说完这句,众人更附耳议论得密,
冥器宗宗主贺览将眉头紧皱,最后只挤出一个字:
“这……”
一旁做的不知名修士抱着手臂,对这些事早已心知肚明,蔑笑道:
“他这勾当又不是第一天做了,明里暗里害了多少妖族,面子上装得仁义,又当真心狠。”
贺览撇了撇嘴,无奈地喝了口闷酒,晕乎乎地握紧拳头,往桌上一锤,哑声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反正咱们没什么能力,妖本来就该死,杀妖也就杀了吧……无辜又怎样,五大宗门谁敢惹?他就算滥杀无辜,你敢动手杀上怀光宗来讨伐为民除害?”
修士问:“你儿子不就死在妖手里吗?”
贺览仰头看天,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叹了口热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江儿没死……也该成婚了吧。”
玉承恩继续淡淡叙述,没管座下纷纭。
“利云宗宗主是我杀的。七年前,与我抢夺同一只妖的妖丹,我杀了他。”
“什么!”
远处人群中,一男修士拍案而起,面色煞白,震惊地盯着玉承恩,恶狠狠地怒骂道:“玉承恩!你,是你!”
怎么回事?
秦梅香和肖若尘相视一看,同样难以置信。玉承恩真的在一件件讲出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恶事?!
然而,尽管所有人都已经惊诧地盯着他,玉承恩也丝毫没被影响,反而沉沉恻恻阴笑起来,紧紧攥着玉元的手,昂首望向众人:
“冥器宗少主也是我杀的,因为他阻拦我。他实力不怎么样却还跟我说什么不要滥杀无辜?所以他该死,各位觉得呢?”
“你杀的!江儿居然是你杀的!”
贺览直冲而上,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双手死死将玉承恩的脖颈扼住,怒目圆睁,悲痛至极,哀嚎着哭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玉承恩!!!!”
“他不该死吗?”
玉承恩被掐得青筋暴起,面色很快就紫红,却依旧眉眼狰狞地看着悲痛欲绝的贺览,笑得更盛:
“哈哈哈哈哈,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他顿了顿,曾经那双温和的眸子中突然杀气四溢,阴险至极,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向其他看戏的修士,恶狠狠咬着牙道:
“你,你,还有你们……宗内所有死的人,伤的人,都是因为挡了我的路所造就的。”
顷刻之间,他周身泛起乌黑腥臭的雾气,猛然把扼住他脖颈处的人击飞出去,贺览只觉胸腹刺痛,鲜血喷涌。
秦梅香倒吸冷气,身躯微颤,指尖无法克制地发冷……连这些都说了,那梅苑呢!究竟是不是他!为什么不说!
说啊!这件事也说出来啊!至少让我确认是你,至少让我知道我恨的对不对!至少,至少让我能无所顾忌地……
杀了你啊!
“香香!”
万长嬴一把按住秦梅香的手,沉声道:
“还不清楚他的实力,先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