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后门洗衣裳;
洗得白,浆得光,
打发哥哥上学堂!
……
莲花落原是唱坐板曲的出身,大半辈子无忧无虑、且歌且行惯了,此刻竟被梁巧巧勾得瘾起,道:“老咕嘎大哥,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要不我也来上一曲,权当给你道道歉认认错?”
老咕嘎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莲花落。
“妹呀——”莲花落梗直脖颈吼喊一腔,然后便野声野气的唱了起来:
那一晚从你家门前过,
你正帮你妈在把面箩;
有心约你桑树林里坐,
你家的大黄狗光咬我;
偷偷向你我招一招手,
你爹他打了我两戳脖。
哎哟,
偷偷向你我招一招手,
你爹他打了我两戳脖。
……
“胡子一嘴、汗毛两腿的人了,还整天净唱那些哥呀妹呀老不正经的酸歌!”老咕嘎嘟哝说道。
莲花落嘻嘻一笑,说:“我就唱了,你不愿听去弄点驴毛把耳朵塞住呀!”
说说唱唱、吵吵闹闹间,车队转过一道崖壁,又是一段盘旋而下的缓坡路。
“伙计,下坡喽——”前面拉车的人再次运足底气,长声吆喝。
后面拉车的人自然再次跟着齐声呼应:“伙计,下坡喽——”
梁栋再次尽力将车把高高抬起,好使车尾擦着地面以增大摩擦,加强阻力,减缓下行的速度;梁巧巧趁此间隙回头过来,冲着梁栋神秘兮兮的说:
“哥,范晓荷是你女朋友吧?”
梁栋心头咯噔一响,眼前立刻浮现出了范晓荷容貌清秀、表情恬美的形象;范晓荷是他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也是整个学校长得最漂亮的女生,小学时候照片整天镶在十林公社照相馆的橱窗里做着招牌的。眼前晃着范晓荷的影子,心里想着范晓荷的名字,但梁栋嘴上却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一张嘴无遮无拦,整日里瞎胡咧咧些什么呀?——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范晓荷这个名字的?”
“不告诉你!”梁巧巧嘻嘻一笑,快走几步绷紧了肩上的梢绳。
刚走半里多路,梁巧巧就又嘎嘎大笑起来,手指对面山脊大声喊道:“看哪,你们快看哪!”
包括梁栋、老咕嘎、莲花落在内,行在这面山脊上的人纷纷转头向北望去,但见在金黄色阳光的照耀下,后续的车队一圈一圈围绕着对面的山头正在吃力爬坡,既层次分明,气势壮观,又恰和这面一圈一圈围绕山头正在轻松下坡的车队隔着一道深沟,相距也就二十来米的样子。
梁巧巧双手圈作喇叭形状放在嘴前,冲着对面山脊喊道:
“哎,老梁叔,跑了半天,反倒让你们跑在了前面!”
“看好脚下的路!”对面山脊上的人尚未回过话来,梁栋便低声呵斥梁巧巧道。
梁巧巧回头过来冲梁栋皱了皱鼻,颇不服气的说:“反正又没挡着你的道!”
梁栋低头驾把,没再说话。
梁巧巧一睐眼睛,忽又嘎嘎低笑起来,边笑边说:
“哥,说到这个‘看’字,我倒想起来了个故事。从前有个老头上街赶集,临出门时候交待傻儿子说,儿呀,我不在家,你可要看好门啊。傻儿子说好。结果老头走后,村里来了玩把戏的,锣鼓敲得当当响,傻儿子一急,就把屋门摘下来背在背上跑去看玩把戏的了。因为屋上没门,家里自然便遭了贼。老头赶集回来,发现家里被盗,气得去找傻儿子,说,我出门时候明明交待你看好门的,你倒在外面跑,致使家里招贼。傻儿子从背上放下门,指着说道:你是交待我看好门的,你看这不是门嘛……”
讲完,梁巧巧自顾自的嘎嘎大笑起来。
梁栋忍无可忍,喝道:“巧巧……”
“叫我喜鹊!”梁巧巧说道。
梁栋又叫:“巧巧……”
“叫我破收音机!”梁巧巧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