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天抓捕地下党行动的负责人,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吕文贺懒散的蜷缩在站前旅社三楼一个房间内的椅子里,无聊的摆弄着打火机,点着,熄灭,点着,熄灭,打火机的火苗明灭交替着,一次一次消磨着时间,也一次一次消磨他的希望。
自从得到抗联内线传来的情报,他便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就像突然找到了金库的钥匙,他的目标不仅是那个进城的小小交通员,而是与交通员接头的人,如果能将那个人抓获,就有可能掀开哈尔滨整个地下情报网。可就在他认为势在必得,稳操胜券时,一切却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原来他那个愚蠢的小舅子,特务科行动队队长吴得有急于表现自己确有才干,想在半拉眼睛也看不上他的姐夫面前翻身,竟私下带着行动队和一些警察,地痞提前在交通员进城的路上进行抓捕,结果交通员打死数名警察后成功逃脱,小舅子打草惊蛇坏了计划,吕文贺得知消息气的半夜里从床上蹦起来,在电话里祖宗十八代的大骂他的小舅子,惹得他媳妇也从床上跳起来揪着他撕打。
他摆脱了他那彪悍的婆娘,赶紧来到警察厅纠集所有警察并联系宪兵队,连夜到车站街布控,可是他心里明白,既然进城的交通员受了惊,此时所做多半是徒劳的,权当亡羊补牢吧,暗自祈祷那个交通员明天能如约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挂的艳阳并不能减少半分寒意,这是吕文贺此时心里的感受。
正午时分,已经过了接头时间,那个交通员没有出现,他苦笑了一下,合上打火机抬头对着身旁一个警察惨谈的笑了笑说道:“要是我,我他妈也不来。”正愁闷懊恼间,电话铃响起,电话里的队员报告,在车站街附近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外围协助队员的尸体,死亡时间不出十分钟,吕文贺突然感到走远的幸运女神又回来了,顿消萎靡的神态,马上从椅子里站起来发布命令,让附近步行十五分钟距离内所有的路口实行戒严,不要放过一个人。将车站街附近街区统统锁死,哪怕这个区域内有十栋楼,二十栋楼,一千人,一万人,也要一间一间屋子,一个一个人的找,不怕不把那个共党给揪出来。
整个封锁区域,除了这条车站街,特务和警察们把每个角落翻了个底朝天,搞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结果是那个交通员连个头发丝都没找到,与他接头的地下党就更加无从找起了。
特务们在冬日里忙得大汗淋漓,徒劳无果,看着太阳渐渐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吕文贺的幸运女神彻底不见了。他落寞的走下楼,来到徐三尸体旁俯身查看,那只勺子还插在徐三的脖子里,他疑惑的说道:“他怎么用把勺子杀人呢?”是的,勺子绝不会比刀来的趁手,力道和角度属实不好拿捏,用力猛了勺子容易折断,轻了不足以致命,角度更吃功夫,只有在颈骨和喉骨之间的软组织才能顺利插入,共党为何冒险用勺子当凶器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副手说道:“许是他们突然遭遇,共党手里正好有勺子,来不及换刀,便在情急之下用勺子将这人杀死。”
“那他为什么手里会拿着把勺子呢?”
吴得有说道:“是啊,谁没事儿拿着勺子瞎溜达。”
副手道:“可能是他刚刚买了勺子,就拿着了?”
副手的话提醒了吕文贺,吕文贺拔出勺子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勺子的质地,应该是地摊货。”忽然说道:“快,把人都叫回来,查这条街上所有摊位,找跟这一样的勺子。”
......
哈尔滨警察厅,这栋白色的西洋建筑内,却不似它的外表那样光鲜,推开通往地牢的那扇厚重的隔音极好的大门,就会听到一声声令人惊悚的惨叫、哀嚎。
地牢长长的走廊,通过几道铁门后,其中一间审讯室里,阴冷,潮湿,一盏不太亮的铁罩子灯泡和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将屋里的人影摇晃到湿漉漉的墙壁上,忽长忽弱好像游移不定的鬼魅。
刑讯室正中的木架子上,绑着刚刚抓回来的摊贩,此时他鼻口流血,裸露的上身青一块,紫一块。依照惯例,犯人被带进这里,先不由分说的打一顿,再行讯问。
“这勺子是你卖的?”吕文贺坐在桌子后,低头翻看着一堆纸,头也不抬的问道。
摊贩痛苦的扭曲着五官,稍缓口气用力看着眼前的勺子,为了让他看得清楚,打手将勺子上的血迹擦干净,摊贩有气无力的说:“像是我卖的。”
“卖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