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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铃铛

正阳街,关东香菜馆的伙计正忙着卸门板,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害的伙计差点摔了手里的门板,小伙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不好也不赖,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也不瘦,是那种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极普通的人,但那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透着精明不凡。

“臭小子,总是毛毛躁躁的。”李向民在柜台里收拾钱盒子,头也没抬的嗔道。

小伙子将手里两只兔子扔给一个伙计道:“李叔,又数你那三瓜俩枣,看啥时候攒够了娶个小婶子回来。”

“你个小犊子没大没小”李向民抬头看见伙计手里拿着两只兔子,又道:“又去江北套兔子了,跟你说多少遍了,虽说今年天儿比往年冷,可毕竟节气在这摆着,松花江没冻实成,别再掉进去。”

“放心吧叔,我要是一脚踩进去,我就来他个蜻蜓点水,再来一个鹞子翻身.”说着竟连比划带蹦的耍将起来。

李向民赶忙制止“行行行,你厉害,你能耐,别蹦了,你要是有力气使不出就到后面给我找点活干。”

“行,我就知道一到你这就支使我干活,别忘了把兔子烀上,晚上咱爷俩喝两盅。”

李向民看他去后堂,开心的笑道:“这小兔崽子。”

小伙子名叫林江城,这个名字在普遍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底层百姓当中着实不俗,终归比狗剩、柱子、有财要强的多,可这名字其实是他后来给自己取的,皆因他的爹娘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大名就都撒手人寰了,他是奶奶艰难拉扯大的,长到十一二岁,奶奶也去世了,他便离了家乡闯荡哈尔滨。可是人小力单,哪里能找到饭碗,他便在街头流浪,小小年纪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若想活命、长大谈何容易,有时为了半块能救命的窝头也要绞尽脑汁或以命相搏,他成长的历程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全力挣得命运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连老天爷都偏向恶人,若不想成为恶人,就要变得百毒不侵,他信奉两个“头”,一是头脑,二是拳头,如此他磨练出一身本事,他跑得快,身手好,四五个壮汉近不了身,打架专挑要害,一击即中从不拖泥带水,头脑极其聪明机警,可以说是诡计多端。因为他腰间常挂着一个拇指大的铜铃铛,又得了一个绰号“小铃铛”。这个小铃铛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物件,他一直随身挂着,时常抚摸,只有摸着这个小铃铛,他才感到一丝安稳。

林江城虽是混迹江湖,但他内心却没有失掉善良和悲悯,见不得好人受人欺负,路见不平总要管上一管,后来身边逐渐围了一帮难兄难弟,在正阳街一带也算有一号。哈尔滨的黑道自然是镇街虎的天下,可是镇街虎也不屑理会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帮小派,倒是盘踞在正阳街的徐三暗地里被他使计惩治过好多回,徐三吃着哑巴亏却始终找不出他的把柄,可久而久之,终究还是因为一件事惹恼了镇街虎。

三年前,徐三喝醉了酒,带着人打砸一家店铺,正好被巡逻至此的廖新明撞见,那时廖新明还不是保安科的科长,只是一个小警长,廖新明将醉酒的徐三制服,惹来满街的百姓围观,暗地里叫好,正当警察要将徐三押回警察厅,徐三的其它手下闻讯赶来,强行要把徐三劫走,廖新明带的警察人手不够,眼看就要被一众暴徒围攻,被林江城带着兄弟给解了围,林江城轻松打倒几个混混,这等身手让一旁的廖新明赞叹不已,也记住了这个年轻人。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跟镇街虎的人作对,形同薅了虎须,摸了虎腚,镇街虎谭老大怎能善罢甘休,在一天夜里,派了十几个手下趁着林江城落单,将他堵在大街上要置于死地,林江城身中数刀还断了一条胳膊,拼命杀出一条血路,踉踉跄跄昏倒在关东香菜馆门前,李向民将他救了,还为他疗伤,一整年镇街虎满世界找他,他便在李向民家里藏了一整年。后来廖新明走运,被破格提拔为科长,科长在警察厅属于高级长官,镇街虎也无可奈何,林江城才得以重见天日,廖新明赏识他,常与他来往,他时常帮着廖新明抓抓毛贼,查查罪犯的踪迹,还因为林江成跟着邻居小学生们学了些日语,会说日本话,在日本人居住区查案就会便利些,便更得廖新明喜欢,林江城有了靠山,镇街虎便不敢再向他发难,他与镇街虎及其手下井水不犯河水。

自从李向民救了林江城,两人相处三年来,林江城不仅把李向民当做救命恩人,更在李向民这里找到家的温暖,虽然林江城嘴里总是对李向民没大没小的调侃,可是在他心里,早把李向民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会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家,保护李叔不受伤害哪怕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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