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蜿蜒曲折、尘土飞扬的偏远乡间小路上,一辆破旧的牛车晃晃悠悠地颠簸前行。牛车上,我、肖胖子,还有昏迷不醒的杜婉玗,随着牛车的节奏起伏不定。
我望着天边那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身旁的肖胖子一脸焦急,时不时瞅瞅昏迷的杜婉玗,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终于,在我们的期盼中,牛车来到了镇上的医院。我们匆匆忙忙地给了牛车大爷一百块钱,大爷接过钱的那一刻,脸上的皱纹瞬间绽放成一朵盛开的菊花,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兴高采烈地走了。
此时的我,被那憋了许久的一泡尿折磨得不行,赶忙让肖胖子先背着杜婉玗进医院,自己则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冲向墙角位置赶紧放水。
那股热流一泻而出,我长舒了一口气。这边尿刚拉完,还没来得及抖抖身子,肖胖子就从医院里出来了。我满心疑惑,连忙问他:“出来这么快,你怎么跟医院说的?”
肖胖子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还能说啥?我对护士说,这人突然晕倒,赶紧叫医生过来。护士转身跑去叫医生了,哥们直接走人。”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干得漂亮!”毕竟杜婉玗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而且以她的条件,也不差钱。等她醒来之后,自然会想办法回去。
解决了杜婉玗的事情,我们没直接回金陵,而是先去了乡下,看望肖伯。
当我们到达肖胖子那当赤脚医生的亲戚家时,只见肖伯正半躺在床上,嘴里啃着玉米,收音机里的相声正说得热闹,他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瞧着这状态,恢复得还算挺快。
“你小子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肖伯嘴里喷着玉米粒,大声吼道,那声音震得窗户似乎都抖了三抖。
肖胖子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这几天不是忙嘛!老头,你现在感觉咋样啊?”
肖伯闻言,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满:“死不了!你忙什么玩意儿呢,那件东西出手没有?”
肖胖子眼神闪躲,赶忙撒谎道:“出手了。”
肖伯满脸犹疑,上下反复打量了几眼肖胖子,质疑道:“出手了?那你还把我转到这里来?”
肖胖子一时语塞,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尊大宝,你肯定是找不到买家,没钱给我治,才把我送到乡下来吧?我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算是生了一根鸡毛!我咋这么命苦呦!”肖伯越说越气,那声音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
“老头你咋这么说我呢,那件东西太大,不容易脱手……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肖胖子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
“你想个屁的办法!你就是没用,这些年你打了多少眼了,把老子积攒的棺材本都亏进去了!”肖伯怒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着肖胖子。
“还说我呢?你夹了一辈子包袱,除了几千块的民国货,但凡溥仪爷往上的东西,经过手么?”肖胖子也是急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肖伯顿时气得脸通红,像是一个熟透的番茄。他不停地咳嗽起来,拿起边上的茶杯盖就朝肖胖子砸去。肖胖子见状,像只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出了门。
这老头的脾气和眼力一样,真是个糙哥!我赶紧说道:“肖伯,您好好休息,我出去说肖岚两句,哪能这样说话呢?”
刚要走,肖伯大声咳嗽着,叫住了我:“小方啊,咳咳……你过来,伯跟你唠两句。”
我只得停下脚步,乖乖地坐到了床沿上。
肖伯喝了口水,努力缓和了一下情绪,长叹一口气:“小方啊,伯老了,不中用。”
我赶忙回道:“哪儿的话,肖伯可一惯都是走路带风的人!”
肖伯听了,脸上的黯然之色却更浓了,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
“哎……小岚呢,空有一身死力气,但他的脑子和眼光太像我,差得令人发指!这些年来,我爷俩几乎都在吃亏,家里一些老积蓄,全都败光了。”肖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无奈和悲哀。
“小岚这孩子命苦啊,三岁没了娘。小时候他没人带,只能跟着我,走街串巷干包袱军,成天风吹日晒的,也没读啥书。他退伍之后,我不愿意让他干这行。”肖伯的眼神变得遥远,仿佛回到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但他喜欢啊,喜欢到了血液里!可这行水实在太深呐,古董就是‘骨董’。这个骨,一来是说好东西都埋在土里,与白骨相伴。二来是因为这东西是大财,大财必带大祸、大凶,多少人为这东西变成了累累白骨!”肖伯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对这行当的敬畏和恐惧。
“小方啊,你虽然从没讲过你自己的身世,但肖伯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有眼光、有脑子、有气度……伯今天求你一件事,行不?”肖伯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中满是期待和恳求。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肖伯有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