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

穿越而来的第三天下午，也是乡试第一场简析结束的日子。

钟禾先找到赶着牛车送自己去贡院的憨厚小子，告诉他不用再去接自己。然后，带着他前往族学。

这小子是钟禾的族中近亲，名叫钟岩，小名石头，比钟禾还小一岁，但已在码头做工多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钟禾教石头写字，石头帮钟禾打架。

族学外面，族长钟蔼和族学先生王悟才在门口坐着闲聊，周围聚了七八个钟氏族人，见钟禾带着钟岩过来，纷纷开口。

“禾儿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应该都会吧。”

“带的吃食够不够，不够的话婶子给你再准备些，明天多带一点。”

“听说贡院的茶水都得花钱买，禾儿你可别舍不得，钱不够了给大家说。”

“等中了举，咱们钟家可就光宗耀祖了，可得把祠堂好好修一修。”

“考不上也不碍事，二爷爷给你凑钱，来年再考。”

“呸呸呸，晦气，他二爷爷，赶紧摸木头。”

一群人你一言，他一语，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钟禾心中一暖，穿越之后一直伴随着的紧绷情绪也放松许多。

其实族人也知道，钟禾参加乡试是因为恩云尉的头衔，实际学问水平连考秀才都困难。

但有机会，就有希望。

族里还是纷纷凑钱，请同籍官员写了担保具结。

“好了，别在这里闲聊了，都赶紧回家做饭去。”族长钟蔼将众人轰走，向钟禾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禾儿，累不累？”族长钟蔼问道。

“不累，比之长辈们在外做工，已是轻松多了。”

“第一场是何题目，可有答完？”族学先生王悟才问道。

两位老者，一位关心身体，一位关心学业。

“回先生，第一场三道题，分别是简析白话文推广三十载之利弊、苏河于凌江城发展之用、学子本命元灵提升路径之选。”

“很是贴合凌江实际，你是如何作答？”王悟才问道。

王悟才只是个老童生，虽然学问水平一般，但考试经验很丰富……

钟禾简单描述了自己的答题思路和答案框架，也实话交代自己半天就出了考场，解释为回来复习算术。

“虽不全面，但于你来说，半天有此答案已是不易，中等保底应没有问题。半天交卷实在有些莽撞，再耐心琢磨润色两日，多少能补全一些的。”王悟才转头看向钟蔼，“若钟禾再钻研几载，中举可待，也不枉费钟老你替孩子们筹钱办学。”

钟蔼笑道：“孩子们识字明理，就是好事，禾儿你不必将梅家的话放在心上，恩云尉免赋税，虽然衙役们还是要打打秋风，但已无需你到田间劳累，好好念书，其他无需多想。”

“谨记族长和先生教诲。”

钟蔼口中的梅家，就是同住隆兴坊的另外一姓。

两姓同住一坊，长期以来因为土地、房屋边界、水井使用，乃至孩童打架等问题，出过不少摩擦，甚至有过械斗。

本来都是普通百姓，梅姓十年前突然出了个秀才，势头便压过了钟家，明里暗里占了钟家不少好处，甚至仗势打伤过人，闹到官府也不了了之。

前天早上，两姓还发生过言语冲突，矛盾点便是那秀才父子讽刺钟禾难以中举。

陪着族长和族学先生聊了一会儿，就在钟禾准备告辞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车声。

转身望去，是梅秀才接他儿子梅学文回来了。

距离还远，马车帘子就已拉开，钟禾隐约看到梅学文脸上的兴奋和不怀好意的笑。

“钟禾，你倒是聪明，半天就交了卷子，在家中清闲休息。”梅学文急匆匆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