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第一拳,拳面上传来一丝清凉的异样。
第二拳,扬起的鞭腿侧部突然刺痛了一下,似乎有滚烫的鲜红东西流了出来。
随后是第三拳,第四拳……
“噗噗!”
闪着幽光的锋芒,从杨青山眼前刷的画了过去,鲜红的液体从额头流下了,紧接着是胸膛、小腹、肩膀,甚至是喉咙处,也有腥咸的东西出来了……
陈宣神色沉静,依旧是沉稳而有力的拳式,如一座不曾动摇的巍峨山岳,稳稳向前压了过来。
拳印上有类似金属的光泽,在风雪中划出月牙般的锐利弧线。
“噗!”
这一刻,杨青山双眼惊惧,气力从身躯的四面八方倾泻出去,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冲上天灵盖,糟了!
逃!
事实上。
从第二下交击时,杨青山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立刻尝试格挡。
无济于事。
反而,一截小指在与陈宣的交手中,伴随着扬起的黑色血线抛飞出去。
那是人体血肉无法抵抗的锋利。
利器。
“砰!”
杨青山惊骇几至魂飞魄散,整个身体都已被血液染红,他双手护住要害,全力后撤,奋力朝前面扑去,撞散一具兵器架,但旋即被对方攥住头颅,硬生生拖了回去。
那仿佛无法躲过的巨大阴影,吞天噬地而来!
“噗噗噗!”
陈宣持续挥拳,拳印在杨青山后背带起一道道飞舞的黑线,血雨泼墨似绽放。
老武者挣扎的动静,停下来了。
一片死寂。
短暂沉默后,少女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痛哭声,在武馆中爆发出来。
……
……
柳镇并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道。
裴记酒楼是镇上唯一的酒楼,是今日踢馆的老武者裴庆开的。
很早之前,当他自觉无法武道上更近一步的时候,便用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盘下这座酒楼。
“柳镇有杨青山那个老怪物在,我练武永远出不了头的。”
裴庆以前时常对喝酒的朋友这样抱怨。
但今天,他换了一种说法:“三年,不,只要两年,有座名为陈宣的更高的山峰要起来!”
一楼大堂里。
裴庆胸前绷带吊着一只手,正和一群酒肉朋友推杯换盏,满脸通红大叫道:
“你们不练武,你们不懂……一旦练武,你们抬头见他如见日月凌空,会感到绝望……”
说这话之时,他心中有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并非怨念,更像是欣赏乃至隐隐的期待,普通人见到真正的天才时,通常会有这种奇妙的情绪。
这条路艰难险阻,我走不通了,但你可以……
“嘿,老裴不愿承认自己老朽,竟吹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同桌的朋友,压根不愿相信,哄笑出声。
杨青山是谁?
公认的第一高手,称霸柳镇二三十年了。
岂会在两三年内,便败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下。
这不现实。
众人将裴庆调侃的脸色铁青,但很快,随着身边一桌新客的来到,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那是关于稍早前杨氏武馆发生的惊天大事,因为柳镇不大,这件事迅速流传开来。
“杨青山……恐怕是死了……”
裴庆与朋友面面相觑,气氛一阵沉闷,裴庆下意识猛灌几口酒,只觉得索然无味:“用利器,年轻人不讲武德。”
“这事有猫腻,是青鹿山的人在中间捣鬼。”
酒肉朋友小心翼翼指了下二楼的天花板,低声道:“杨师傅先前就上了二楼喝酒,传言……”
“住口!”
裴庆脸色大变,连忙厉声呵斥道:“你也想死不成?那些人的事,与我等无关,继续喝你的酒!”
青鹿山……
一群练炁的。
只能怪那个陈宣命途多舛,时运不济……招惹青鹿山,没有好下场的。
某一刻。
裴庆喝着闷酒,侧头看着窗外愈来愈大的风雪,路上覆了一层白霜,没有一个行人了。
“雪大了……他又能逃去哪里呢?”
目光骤凝。
风雪如织。
一道人影出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人在风雪的夜色下悄无声息地徘徊,他在上上下下打量着酒楼的一切,这令裴庆想到深山中巡弋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鬼怪。
他来了此地。
他怎么敢来!
他竟主动找来此地!!!
“刷!”
那身形萧索,但并不单薄的年轻人,朝这边侧过头,视线瞬间锁了过来。
冷漠。
犹如一块寒冰,没有其他情感了。
裴庆打了个冷哆嗦,心中骇然,下意识低头装模作样夹起一块牛肉,整条手臂,已然压抑不住的颤栗起来。
他来了。
他灭了杨青山,不仅不逃,反而主动来找青鹿山那些练炁士了。
裴庆心中立刻生出这个恐怖的念头……这个名叫陈宣的年轻人,走投无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年轻人,要不要这么凶啊!!!
裴庆机械般咀嚼着牛肉薄片,过了很久,才又小心翼翼朝窗外瞄了一眼……街道上空荡荡,那身影消失不见。
但下一刻。
“哗!”
酒楼大门被推开,风雪穿堂入室。
一道衣裳上沾染些许血迹的挺拔身影,带着满身霜雪而来。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那道面无表情的身影,不带一点杀意,却冷的像是一块刺骨的寒冰,他径直朝楼梯口走去,直上二楼。
几息之后。
“王蝉——”
有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自二楼响起,响彻整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