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来者不善啊。”
朱祁镇看向那口巨大的油锅,不免眉头一皱。
他倒不是很害怕。
因为他知道,也先若是真铁了心要杀他,随便喊两个小兵来,手起刀落,十秒钟就能解决。
这般起锅烧油,干炸活人,到时候那场面滚油飞溅,惨叫连连,最后还来个香飘四溢,画面实在太美,不忍直视。
也先怎么着也是个蒙古大贵族,野蛮人里的体面人,干不出这种的事来,尤其是对一个前任明朝皇帝。
真这么干了,他就真在人类历史上遗臭万年了。
他一定别有所图,只是不能确定,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朱祁镇也只能大概猜测,也先只是刻意营造一点恐怖气氛,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毕竟在也先的视角,如今的朱祁镇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嚣张得很。
朱祁镇又扫了一眼毡帐里的人。
人很多,少说有一百,可见忽里勒台的确是蒙古人的一场盛会。
最中间主位,并排摆着两张矮桌,一张后面坐着个陌生男子,应该是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另一张空着,想必是给自己留的。
也先则坐在大汗旁边,正在用一把剔骨刀割一条羊腿吃,吃得满嘴流油,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和正襟危坐的脱脱不花形成鲜明对比,颇有一种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感觉。
只是,他脑袋上缠着大块的绷带,看上去惨兮兮的,颇有喜感。
看到朱祁镇进来,也先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了那张空座,也不说话,只用一种阴鸷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朱祁镇能明显感觉到,帐篷里气氛都是相当不友好的,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伯颜,朝他隐蔽地使了个眼色,没想到伯颜却故意眼神闪躲,不敢跟他对视。
各种信号似乎都在提醒朱祁镇,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太上皇,别来无恙啊。”落座之后,也先缓缓开口。
朱祁镇也毫不怯场,大大方方道:“太师别来无恙。”
也先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绷带,没好气地道:“这叫无恙吗?差点命都没了!太上皇,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这话明显就是在挑衅了。
朱祁镇心想,此刻不能怂,老子硬骨头的人设必须立住了,便也扯开衣领,向也先展示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太师,这也是拜你所赐。”
“嘿嘿。”也先发出一声怪笑,“可惜啊,可惜,可惜当时心慈手软了。”
朱祁镇也不甘示弱,笑道:“没错,当时我大明军的确是心慈手软了,不然你我现在已经黄泉相会,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
“哈哈哈!好你这张利嘴!”也先干笑了几声,“我说太上皇啊,不知为何,自打去了趟北京之后,你仿佛变了个人,尤其是这张嘴巴,简直是又臭又硬!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先前的你。”
“我一直没有变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条真龙?”
“真龙?哈哈。”也先也是给气笑了,“太上皇,你要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指了指当地那口大油锅:“看见这口油锅了没?你猜是为谁准备的?”
“难不成是你心好,给朕烧的洗澡水?”朱祁镇大笑三声,“妈呀,可真吓死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