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位黎雨清清嗓子,开始叙述:“到那个节点还得等一会儿,现在要继续从爸爸开始让我正式参与调查说起。”
那会儿是八九年的十一月中。郭山领导的专案组完成了问卷的撰写,由郭山亲自而亲和地朝下位黎雨询问相关情况。考虑到证人状态特殊,他断断续续问了两三天才基本搞定。
黎家各个成员的大致地位和关系,事件发生前半年两家遇上的困难,他们进村前的表现……确实如郭山之前所言,各方面都会问一点。
下位黎雨虽然是小孩子、没法提供太准确的回答,但她的话会作为证词来辅助其他专案组成员调查和搜集信息;在拼凑事情背景时,她也会作为证人来提供参考证明。
与此同时,城里的同志也在研究案发当天在村里发生的各种事情,还在分析从现场采集的许多线索,这部分也可以由下位黎雨提供帮助。
但这些直接拿来问下位黎雨就太富冲击性了,所以郭山他们在问卷里设的问题只有一小部分与之相关,还弄得拐弯抹角。
可是下位黎雨在听到它们后,情绪仍然有好几次都差点失控。尤其问到敬缘在失踪前有什么表现、或者留下过什么线索时,下位黎雨几乎马上会崩溃痛哭、或者突然狂怒地掀桌子。
无奈,郭山只好暂时跳过那些问题,仅仅问一些比较边缘的背景信息。
这场凶杀案死了至少十二个人;就算黎雨是第一目击者,她当时必定恐慌至极,能看到或者记得什么?那些人又为什么非得这么快就问她要这种证词?
郭山每每这么想起,心里就多了股无名的怨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其它那些由他们专案组设的问题,下位黎雨回答得还算不错,专案组能提取出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下位黎雨也对自己的表现挺满意,虽然每次答完问题她都会表现得很疲劳;若是经过剧烈的情绪波动,她还会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坐很久很久。
每每看到她这个样子,郭山的心口都会隐隐作痛。或许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虽然她本人愿意,但让她配合调查还是太勉强。
可惜她是唯一的证人了。梨家几乎死绝,村里的常住居民更是被那该死的凶手杀了个干净,生还者只剩她一个人。
而且他们的亲友——如果他们还有亲友能被找到——对当天的事情估计都是知之甚少,不问她就真没人可以问了。
不对……还有个人没确认死亡,便是村里的敬缘。她如果被寻获,说不定能提供许多至关重要的情报;若她是畏罪潜逃的凶手,甚至还能直接破案。
可是救援队和刑警已经在蒿里村周围的广大山林之间找了很久,至今都没有找出任何头绪;他们也在村里试过进行地毯式搜索,但因为各种天灾人祸,这方面也是毫无进展。
另外,郭山极其反对把凶手的假设套到那个十四岁的少女身上。他更愿意相信凶手是死者中的某人,而不是艰难生还的黎雨或者生死未卜的敬缘。
下位黎雨估计也是那么想的……尽管郭山在她面前只能提“在她身边的缘姐”,但她们的关系肯定很好,所以她应该也会这么想。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下位黎雨每次听到失踪的敬缘仍未被寻获、都会变得那么悲痛欲绝或者心急如焚吧。
她既不想缘姐被定罪为凶手,也不想她只剩一具尸体能被寻获;而要得到一个结果,都得先把这敬缘从广大山林里找出来。